第二十章 尘埃落定后的暖

柳文轩昏睡了两天才醒过来。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沈清婉，她趴在床沿睡着了，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

他动了动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发。沈清婉猛地惊醒，看到他醒了，眼里瞬间亮起光：“表兄，你醒了！”

“嗯。”柳文轩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守了很久？”

“没多久。”沈清婉赶紧倒了杯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好多了。”柳文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暖，“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呢。”沈清婉别过脸，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我去告诉侯爷和大夫。”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永宁侯和大夫走了进来。永宁侯见柳文轩醒了，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

“劳父亲挂心，儿子没事了。”柳文轩道。

大夫给柳文轩诊了脉，又检查了伤口，笑道：“侯爷放心，表少爷恢复得很好，再休养些时日就能痊愈了。”

永宁侯点点头，让大夫先下去，屋里只剩下他和柳文轩、沈清婉三人。

“柳明远都招了。”永宁侯的脸色沉了沉，“当年你母亲……我的原配夫人，确实是被他和几个外人下毒害死的，就因为你母亲发现了他们贪墨赈灾款的事。柳氏是后来被他拉拢的，帮着他在府里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清婉听得心里发紧，没想到当年的事如此不堪。

“三姨娘也是因为查到了关键证据，才被他们灭口。”永宁侯叹了口气，“是我糊涂，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府里藏着这么多龌龊事，委屈了你们，也委屈了三姨娘。”

“父亲不必自责。”柳文轩道，“现在真相大白，也不算晚。”

“嗯。”永宁侯点点头，看向沈清婉，眼神温和了许多，“清婉，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坚持查下去，恐怕这些事永远都见不得光。”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沈清婉道。

“你母亲若是知道，定会为你骄傲。”永宁侯道，“柳明远和柳氏，还有那些勾结的人，我已经交给官府了，按律处置，绝不会轻饶。你表姑祖母和三姨娘的冤屈，总算能昭雪了。”

沈清婉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眼眶忍不住红了。这么久的奔波和担惊受怕，总算有了结果。

永宁侯又说了几句让柳文轩好好休养的话，便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沈清婉和柳文轩，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都结束了。”柳文轩轻声道。

“嗯，都结束了。”沈清婉看着窗外，阳光正好，洒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亮堂堂的，“以后，侯府该清静了。”

“是啊。”柳文轩看着她的侧脸，她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沈清婉愣了愣：“什么怎么办？”

“你母亲的心愿是让你远离这些是非。”柳文轩道，“现在事了了，你若是想回江南，我……父亲会安排好的。”

他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发紧，说不清是希望她留下，还是希望她走。回江南，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远离这深宅大院的纷争。

沈清婉沉默了。她确实想过回江南，那里有她和母亲的回忆，安静而温暖。可真到了能走的时候，心里却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苏伯母的关怀，舍不得春桃的贴心，更舍不得……眼前这个人。

“我还没想好。”她轻声道，“先看看吧，等你好了再说。”

柳文轩点点头，没再追问，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婉每天都去柳文轩的院子里陪他说话，给他读诗，或者讲些江南的趣事。柳文轩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能下地走动了，两人就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聊些家常，气氛轻松而惬意。

柳玉瑶来过一次，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想进来又不敢。沈清婉看到了，对她招了招手：“进来吧。”

柳玉瑶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低着头道：“表姐，表兄，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

沈清婉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愣，随即笑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柳文轩也道：“你母亲做错了事，自有国法处置，跟你没关系。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柳玉瑶点点头，眼眶红了，没再多说，转身走了。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沈清婉心里有些感慨，柳玉瑶虽然骄纵，本质倒也不算坏，只是被柳氏教坏了。

苏伯母也来过几次，每次都带些好吃的，拉着沈清婉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透着希望她留在京城的意思。

这天午后，沈清婉正在给柳文轩削苹果，柳文轩忽然道：“清婉，我问你件事。”

“嗯？”沈清婉抬头看他。

“你母亲留下的那张纸上，除了地址，还有几个名字，对吗？”柳文轩道，“那些人，你打算去找吗？”

沈清婉摇摇头：“不了。”她想起林掌柜的话，想起那些因为真相而丢掉性命的人，“母亲让我别信别问，或许就是不想让我再牵扯进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柳文轩笑了：“你能这么想，就好。”

“表兄，”沈清婉削苹果的手顿了顿，“你说……江南的春天，是不是比京城好看？”

柳文轩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心里明白了几分，笑道：“应该是吧。不过京城的秋天也不错，枫叶红透的时候，比江南的枫叶要热闹些。”

沈清婉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继续削苹果，脸颊却悄悄红了。

苹果削好了，她切成小块，递给他。柳文轩拿起一块，却没吃，看着她道：“等我伤好了，带你去看京城的枫叶，好不好？”

沈清婉的心跳得更快了，轻轻“嗯”了一声，不敢看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的石榴树结了几个小小的果子，青绿色的，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藏在叶间。

沈清婉知道，她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回江南了。有些东西，已经比江南的回忆更让她留恋。

这京华沈院，曾是她的困笼，如今却因为有了牵挂的人，变得温暖起来。未来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陪着，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尘埃落定后的暖，像这午后的阳光，不炽烈，却足够温暖，一点点渗入心底，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