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暗处的眼睛
母亲留下的那张纸上，记着三个名字，还有一个位于城郊的地址。沈清婉把纸小心地夹在诗集里，反复看了几遍，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她没立刻去找那些人。林掌柜的话犹在耳边，这潭水太深，贸然行动只会引火烧身。她需要先弄清楚，那位被赶出府的庶出柳少爷，如今在哪里，又和三姨娘的死有着怎样的关联。
柳文轩似乎也在查这事，连着几日都没露面，只有福安偶尔来送些东西，顺带捎来几句消息——侯爷派人去查那位庶出的柳少爷了，只是多年过去，那人早已没了音讯，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日午后，沈清婉正在院里晾晒母亲留下的那件汀兰披风，忽然瞥见墙头上闪过一个黑影。她心里一惊，猛地抬头，却只看到光秃秃的墙头，什么都没有。
“姑娘，怎么了？”春桃端着洗衣盆出来，见她神色紧张，好奇地问。
“没什么。”沈清婉摇摇头，心里却疑窦丛生。是她眼花了，还是真的有人在偷看？
自那以后，沈清婉就多了个心眼。她发现，无论自己在院里做什么，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有时是在墙头，有时是在院外的树后，待她仔细去看时，又什么都找不到。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浑身发毛。
她把这事告诉了柳文轩，柳文轩听后，眉头紧锁：“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在给我们敲警钟。”
“会是柳氏那边的人吗？”沈清婉问。柳氏虽被关在佛堂，难保她还有忠心的旧部在外活动。
“有可能，也可能是……那位庶出的柳少爷。”柳文轩的语气有些凝重，“若是他还在京城，肯定不希望我们查到他头上。”
沈清婉的心沉了沉。若是那位柳少爷真的藏在暗处，那他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我让福安多派几个人盯着西跨院，你自己也多加小心，别单独出门。”柳文轩叮嘱道。
“我知道了。”沈清婉点点头，心里却没底。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她，想必身手不一般，福安派来的人，真的能防住吗？
接下来的几日，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不但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有时她夜里躺在床上，能听到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有时她放在桌上的账本，第二天早上会发现位置动了一点点。
沈清婉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挑衅，想让她感到害怕，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偏不。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越要查下去。
她想起苏伯母给的那个香囊，想起兰记绣铺的林掌柜。或许，她该再去一趟兰记绣铺，问问林掌柜是否知道那位庶出柳少爷的下落。
这日一早，沈清婉借口去买丝线，带着春桃再次出了侯府。这次她格外小心，一路留意着身后，果然发现有个穿灰布褂子的汉子远远跟着，脚步轻快，显然是个练家子。
沈清婉没声张，装作没发现，和春桃慢悠悠地走着，快到兰记绣铺所在的巷子时，她忽然拉着春桃拐进旁边的一条岔路。那岔路很窄，尽头是个死胡同，里面堆着些杂物。
“姑娘，我们怎么往这儿走啊？”春桃不解。
“别说话，躲起来。”沈清婉拉着她躲在一堆杂物后面。
没过多久，那个灰布褂子的汉子就追了过来，见巷子里没人，骂了句脏话，又转身跑了。
“他走了。”春桃探头看了看，松了口气。
“我们从后门走。”沈清婉拉着她，从杂物堆后面的一个小侧门钻了出去，绕了个圈子，才从兰记绣铺的后门进了铺子。
林掌柜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怎么了？被人跟踪了？”
沈清婉点点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林掌柜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他们是真的急了。”
“林掌柜，您知道那位庶出的柳少爷吗？他现在在哪里？”沈清婉急着问。
林掌柜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那位柳少爷，当年是因为偷了侯府的传家玉佩，才被赶出去的。听说后来流落到了城郊的破庙里，再后来……就没人知道了。”
“城郊的破庙？”沈清婉想起母亲那张纸上的地址，正是城郊的一座废弃土地庙。
“您是说……他可能在那里？”
“不好说。”林掌柜摇摇头，“那庙早就没人去了，荒得很。而且……我听说，当年柳少爷被赶出去后，柳氏曾派人去找过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柳氏找过他？沈清婉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柳氏和那位庶出的柳少爷早就认识？三姨娘的死，会不会就是他们合谋的？
“我想去那庙里看看。”沈清婉道。
“万万不可！”林掌柜赶紧拦住她，“那地方太偏，万一有埋伏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
“可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沈清婉不甘心。
“你可以让你表兄陪你去，多带些人。”林掌柜想了想，“而且得白天去，千万别晚上去。”
沈清婉点点头，觉得林掌柜说得有道理。她决定回去跟柳文轩商量一下，明日一早就去城郊的破庙看看。
离开兰记绣铺时，沈清婉特意换了身衣服，又让春桃走在前面引开注意，自己则从另一个方向回了侯府。这次，没再发现有人跟踪。
回到西跨院，沈清婉把去兰记绣铺的事告诉了柳文轩（他这日正好过来）。柳文轩听后，沉吟道：“既然有线索，确实该去看看。明日一早，我带你去。”
“会不会太危险？”沈清婉有些担心。
“没事，我多带几个护卫，不会有事的。”柳文轩安慰道，“再说，总不能一直被人堵在府里，总得主动出击。”
沈清婉点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有柳文轩在，她觉得安心多了。
当晚，沈清婉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半夜里，她被一阵极轻的窸窣声吵醒，睁开眼，借着月光，隐约看到窗纸上有个黑影闪过。
她吓得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发簪（她特意放在枕边防身的）。过了许久，外面再没动静，她才敢慢慢松开手，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些人，果然没打算放过她。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日一定要找到线索，把这些藏在暗处的鬼魅都揪出来。
天快亮时，沈清婉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她仿佛看到母亲站在江南的烟雨中，对着她笑，嘴里还说着什么，可她怎么也听不清……
第二天一早，柳文轩就带着几个护卫来了。沈清婉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男装，跟着他们悄悄出了侯府，往城郊的破庙赶去。
马车在颠簸的小路上行驶着，沈清婉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她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无论是什么，她都必须去面对。
这京华沈院的秘密，是时候该揭开一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