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兰记绣铺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沈清婉借口去苏府道谢，带着春桃出了侯府。避开侯府的眼线，两人径直往城南走去。
兰记绣铺藏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门面不大，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刻着“兰记”两个字，看着有些年头了。铺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穿青布褂子的老者在柜台后整理绣线，想必就是苏伯母说的林掌柜。
“请问，您是林掌柜吗？”沈清婉走上前，把苏伯母给的香囊递了过去。
老者抬起头，他头发花白，眼神却很清亮，看到香囊，眼睛微微一缩，随即点了点头：“姑娘有何吩咐？”
“是苏伯母让我来的。”沈清婉压低声音，“她说您能帮我。”
林掌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的春桃，对里屋喊了声：“老婆子，看茶。”
一个老婆婆从里屋出来，笑着给她们倒了茶，然后拉着春桃去了旁边的小隔间，显然是有意支开她。
铺子里只剩下沈清婉和林掌柜，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苏夫人让你带话？”林掌柜的声音很沉。
“不是带话，是想问您一些事。”沈清婉看着他，“关于我母亲，还有三姨娘。”
林掌柜沉默片刻，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绣绷，上面是半朵没绣完的汀兰，针脚和三姨娘院里的帕子如出一辙。
“你母亲和三姨娘，还有苏夫人，年轻时都跟我学过绣活。”林掌柜缓缓开口，“这汀兰，是她们当年最喜欢绣的花样，说是看着清净。”
沈清婉的心猛地一跳：“她们……早就认识？”
“何止认识。”林掌柜叹了口气，“她们三个，还有……还有当年侯府的一位小姐，是结义姐妹，发誓要同生共死。”
侯府的小姐？沈清婉想起永宁侯，难道是……
“是我表姑祖母？”她试探着问，永宁侯的原配夫人早逝，听说是位温婉贤淑的女子。
林掌柜点点头：“正是。当年你表姑祖母是大姐，苏夫人是二姐，你母亲是三姐，三姨娘是四妹。她们四个感情极好，常来我这铺子里学绣，这兰记绣铺，还是你表姑祖母出钱开的，说是给她们一个说话的地方。”
沈清婉惊得说不出话。她从未想过，母亲竟然和侯府的原配夫人是结义姐妹，还和三姨娘、苏伯母有着这样深的渊源。
“那后来呢？”她急切地问，“她们为什么会分开？表姑祖母……怎么会早逝？”
提到原配夫人，林掌柜的眼神暗了下去：“你表姑祖母性子直，当年那桩皇家旧案，她知道了些内情，想替人伸冤，结果被人害了，说是急病去世，其实是……被人下了毒。”
沈清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表姑祖母的死，也是被人谋害的！
“你母亲和苏夫人、三姨娘知道了真相，想查，却被人警告，说再查下去，她们也活不了。你母亲胆小，怕惹祸，就带着你父亲去了江南。苏夫人嫁了苏侍郎，日子安稳，也就没再掺和。只有三姨娘，她性子倔，一直没放弃，后来进了侯府，就是想查清你表姑祖母的死因。”
沈清婉终于明白了。三姨娘进侯府，根本不是为了争宠，而是为了查案！柳氏勾结外人，说不定就和表姑祖母的死有关，三姨娘发现了线索，才被柳氏灭口。
“那张妈妈说的‘柳少爷’，是怎么回事？”沈清婉想起福安的话。
“张妈妈说的，应该不是你表兄。”林掌柜道，“永宁侯年轻的时候，还有个庶出的弟弟，也叫柳少爷，只是后来犯了错，被赶出侯府，没人再提罢了。我猜，三姨娘的死，怕是和这位柳少爷有关，张妈妈或许知道些什么，才被人灭口的。”
庶出的弟弟？沈清婉从未听过这事。看来这侯府里，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那柳氏……她是不是也参与了表姑祖母的事？”
“柳氏是你表姑祖母去世后，才嫁给永宁侯的，按理说不该有关系。”林掌柜皱着眉，“但她进府后，一直拉拢张妈妈这些老人，我怀疑她是受人指使，想掩盖当年的真相。”
沈清婉只觉得头都大了。皇家旧案，表姑祖母的死因，庶出的柳少爷，柳氏的背后指使……这一切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有些茫然。
“别再查了。”林掌柜看着她，眼神恳切，“你表姑祖母、三姨娘，都因为这事丢了性命，你母亲拼了命想让你远离，你就听她的话，好好活着吧。这潭水太深，你蹚不起。”
沈清婉沉默了。她知道林掌柜说得对，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不甘心。表姑祖母、三姨娘，都是因她而死（她自觉与自己有关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多谢林掌柜告诉我这些。”
林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包裹：“这是你母亲当年放在我这儿的，她说若是有一天你来了，就交给你。”
沈清婉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绣好的披风，上面绣着大片的汀兰，针脚细密，颜色雅致，一看就是母亲的手艺。披风的内衬里，缝着一张纸，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写着几个名字，还有一个地址。
“这些是当年和表姑祖母交好的人，或许他们知道更多。”林掌柜道，“但我劝你，别去找他们。”
沈清婉把披风收好，郑重地对林掌柜道：“谢谢您。”
离开兰记绣铺，沈清婉的心情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她终于知道了母亲的过往，知道了侯府的秘密，可这真相，却让她如此痛苦。
春桃在一旁看出她不对劲，却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跟着。
回到侯府，沈清婉把自己关在屋里，看着那件母亲绣的披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母亲一直都在为她铺路，一直都在保护她。
她拿起那张写着名字和地址的纸，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能让母亲、表姑祖母和三姨娘白白牺牲，她要查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她也要为她们讨一个公道。
夜色再次降临，西跨院的灯亮着，映着沈清婉坚定的脸庞。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要面对的，将是更凶险的风浪。但她已经准备好了。这京华沈院的秘密，她必须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