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物里的线索

苏夫人的桂花糕像是一剂良药,驱散了沈清婉心里的郁结。她不再为庙会上的闲言碎语烦忧,每日里除了打理西跨院的琐事,就跟着春桃学做京城的吃食,或是翻看柳文轩送的诗集,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这日午后,沈清婉整理母亲留下的那个旧行李箱,想把换季的衣裳收进去,却在箱底摸到个硬硬的东西。她疑惑地翻出来,是个上了锁的木盒子,巴掌大小,看着有些年头了,木头的纹理都磨得发亮。

她从未见过这个盒子。母亲的遗物不多,她都一一整理过,这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沈清婉拿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盒子上没有任何花纹,只在角落刻着个小小的“苏”字。苏?难道和苏伯母有关?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半封书信,当时只顾着看地址,没仔细检查,说不定这盒子就是那时掉进去的。

可锁着的,怎么打开?沈清婉找了根细针,试着去撬锁,折腾了半天,锁没撬开,针倒是弯了。

“姑娘,您在弄什么呢?”春桃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见她对着个木盒子发愁,好奇地问。

“这盒子锁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沈清婉把盒子递给她,“你见过吗?”

春桃摇摇头:“没见过。这锁看着挺结实,要不找个锁匠来?”

“不行。”沈清婉立刻否决,“这是母亲的东西,不能让外人碰。”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若是被府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正犯愁,柳文轩来了,手里拿着几支新得的毛笔:“我听说你在学写字,给你送几支笔来。”

他见沈清婉对着个木盒子发呆,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沈清婉把盒子的来历说了,柳文轩接过盒子看了看,指着那“苏”字道:“这字看着像是你母亲的笔迹。”

沈清婉凑近一看,果然,那刻痕的力道和笔画,跟母亲书信上的字迹很像。

“我试试能不能打开。”柳文轩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银质发夹,是他前几日给丫鬟们修首饰时剩下的,他把发夹掰直,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打开了!”沈清婉惊喜地看着他。

柳文轩笑了笑:“以前跟府里的锁匠学过两手,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沈清婉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片干枯的兰花花瓣。

她拿起信纸展开,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娟秀而有力,写的却不是什么要紧事,都是些日常的絮语,像是写给某人的信,却没署名。

“今日见着那盆墨兰开了,想起你说过最喜欢这个品种,等花开得盛些,分一株给你送去。”

“前几日去书铺,见着本新出的诗集,里面有首《咏柳》,写得极妙,抄来给你看看。”

“听闻你家小女儿满月了,恭喜恭喜,我做了个长命锁,改日让下人给你送去。”

信里提到的都是些琐碎事,却透着亲昵,显然是写给很亲近的人。沈清婉想起苏伯母说的,她和母亲是闺中好友,这些信莫非是写给苏伯母的?

可若是这样,为何要锁起来?沈清婉不解,继续翻看,最后一张信纸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他们知道了,我不能再待下去。清婉还小,我必须带她走。盒子你收好,千万别让……”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下半截。

他们?他们是谁?母亲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京城?这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连说都不能说?

沈清婉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信纸都有些拿不稳。母亲的离开,似乎不像苏伯母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嫁给了父亲那么简单。

柳文轩也看到了那张残缺的信纸,眉头紧锁:“你母亲当年离开京城,怕是另有隐情。”

“这盒子上刻着‘苏’字,信又是写给苏伯母的,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沈清婉道,“我去找苏伯母问问。”

“等等。”柳文轩拦住她,“现在还不能去。你母亲把盒子锁得这么严实,显然不想让人知道。若是贸然去问,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沈清婉想想也是,母亲既然刻意隐瞒,定然有她的道理。

“那怎么办?”她看着那片干枯的兰花花瓣,花瓣呈淡紫色,边缘有些卷曲,看着像是被特意压干的。

柳文轩拿起花瓣闻了闻,没什么味道:“这兰花看着像是汀兰,跟三姨娘院里种的那种很像。”

汀兰?沈清婉心里一动,三姨娘的院子就叫汀兰院,她院里种的确实是这种淡紫色的兰花。这花瓣和三姨娘有关?

“或许……这花瓣是个记号?”柳文轩猜测道,“你母亲和三姨娘,会不会也认识?”

沈清婉想起那方绣着兰草的帕子,还有三姨娘院里的深紫丝线,心里越发肯定。母亲、三姨娘、苏伯母,她们之间定然有着某种联系,而这联系,很可能就藏在这盒子里。

“我先把东西收起来。”沈清婉把信纸和花瓣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重新锁好,藏进床板下的暗格里,那里还放着那本记录交易的账册。

“这事得从长计议。”柳文轩道,“三姨娘虽然没了,但她院里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我让福安去悄悄打听打听。”

沈清婉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母亲的过往像一团迷雾,她越是想看清,就越是觉得扑朔迷离。

柳文轩没再多留,嘱咐她别多想,便离开了。沈清婉坐在桌前,看着窗外那盆新换的月季,心里却平静不下来。

她想起苏伯母温和的笑脸,想起三姨娘临终前塞给她银锭时的眼神,想起母亲书信里那句“别信,别问”,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盘旋,却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傍晚,春桃从外面回来,神神秘秘地说:“姑娘,我刚才听厨房的婆子说,佛堂那边好像出事了,张妈妈的家人来闹,说张妈妈在牢里病得快不行了,想求侯爷让她出来治病。”

沈清婉愣了愣,张妈妈?那个跟着柳氏作恶的婆子?她病了?是真病还是装的?

“侯爷怎么说?”她问。

“不知道,管家把人赶出去了,说是不准在府里喧哗。”春桃道,“不过我听那婆子说,张妈妈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侯爷,还说……还说跟三姨娘的死有关。”

沈清婉的心猛地一跳。张妈妈知道三姨娘死的内情?难道三姨娘的死,还有别的隐情?

她想起那个装着秘密的木盒子,想起母亲信里的“他们”,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里升起:柳氏或许只是个棋子,真正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另有其人?

夜色渐浓,西跨院的灯亮了起来。沈清婉坐在灯下,手里摩挲着那把打开木盒的银质发夹,眼神坚定。不管真相有多复杂,她都要查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能在这京华沈院里,活得明明白白。

她决定,明日去见见苏伯母,或许从她那里,能找到解开谜团的线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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