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庙会风波
庙会那天，天刚蒙蒙亮，春桃就兴奋地爬起来，催着沈清婉梳洗。沈清婉换上那件湖蓝色布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依旧插着那支素银簪子，看着镜中清清爽爽的自己，心里也泛起几分期待。
柳文轩早已在府门口等着，他穿了件月白色长衫，更显得眉目清秀。见了沈清婉，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道：“走吧，再晚些就挤不动了。”
两人带着两个小厮，出了侯府大门。街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叫卖声、说笑声、锣鼓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耳朵发涨。沈清婉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眼睛都看直了。
“这边有糖画，你要不要尝尝？”柳文轩指着一个摊位，那里正有人用融化的糖汁画出各种小动物，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沈清婉点点头，像个好奇的孩子。柳文轩买了只糖蝴蝶递给她，糖味清甜，在舌尖慢慢化开，甜到了心里。
他们跟着人流往前走，看杂耍，听评书，买了些小巧的玩意儿。沈清婉被一个卖绣品的摊位吸引了，那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帕子、香囊，绣工精致。
“这个好看。”她拿起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针脚细密，颜色鲜亮。
摊主是个老婆婆，见她喜欢，笑着说：“姑娘好眼光，这是我孙女绣的，刚做好的。”
沈清婉正想买下，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哟，这不是侯府那位表姑娘吗？怎么自己出来逛庙会了？”
回头一看，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就是上次赏花宴上跟柳玉瑶一起刁难她的那位。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姐，一个个穿得花团锦簇，正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沈清婉。
沈清婉皱了皱眉，没理会，转身想走。
那侍郎千金却拦住她，故意提高声音：“怎么？不认识了？上次在你家赏牡丹，你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装起哑巴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柳文轩皱起眉：“苏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柳公子，我跟你这位表姐说话，关你什么事？”苏小姐撇撇嘴，“再说了，我说错了吗？一个江南来的孤女，寄人篱下，还敢这么傲气，真当自己是侯府的正经小姐了？”
这话太难听，沈清婉的脸色沉了下来：“苏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出言不逊？”
“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苏小姐得意地扬着头，“听说你把你表姑母都弄进佛堂了？手段可真厉害啊，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法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清婉气得浑身发抖，她最恨别人污蔑她的清白。
“我胡说？”苏小姐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沈清婉，“我看你就是个……”
她的手还没碰到沈清婉，就被柳文轩一把抓住。柳文轩的脸色冷得像冰：“苏小姐，请你自重！”
苏小姐被他抓得生疼，尖叫起来：“柳文轩，你敢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苏侍郎来找我。”柳文轩松开手，将沈清婉护在身后，“我表妹清清白白，容不得你污蔑。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他的气势慑人，苏小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脸上挂不住，跺了跺脚：“我们走！”带着丫鬟气呼呼地走了。
一场风波平息，沈清婉却没了逛庙会的兴致，脸色发白。柳文轩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不关你的事。”沈清婉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好，走到哪里都惹人嫌。”
“别这么说。”柳文轩安慰道，“是她们无理取闹。要不……我们先回去？”
沈清婉点点头，她实在没心情再待下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快到侯府时，沈清婉忽然停下脚步：“表兄，谢谢你。”若不是柳文轩护着她，今天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柳文轩笑了笑：“说了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他看着沈清婉微红的眼眶，心里有些不忍，“别往心里去，那些人的话，当不得真。”
沈清婉点点头，强打起精神：“我知道。”
回到西跨院，沈清婉把自己关在屋里，心里闷闷的。她原以为日子好过了，可那些轻视和偏见，却像影子一样跟着她，挥之不去。
春桃端来茶水，见她不高兴，劝道：“姑娘别生气，那些人就是嫉妒您，您别往心里去。”
沈清婉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累。”在这深宅里，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是苏夫人来了。她手里拿着个食盒，见了沈清婉，笑着说：“我听说你去逛庙会了，特意做了些点心给你尝尝。”
看到沈清婉闷闷不乐的样子，苏夫人愣了愣：“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沈清婉犹豫了一下，把庙会上的事说了。苏夫人听完，皱起眉：“这个苏侍郎家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家里有几分权势，就到处欺负人。”
她握住沈清婉的手：“清婉，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越是看不起你，你越要活出个样子来。你母亲当年，可比她们厉害多了。”
“我母亲？”沈清婉好奇地问，“我母亲当年是什么样子的？”
苏夫人笑了笑：“你母亲当年啊，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不仅诗词做得好，绣活更是一绝，多少王公贵族想求娶她，她都不乐意，最后偏偏嫁给了你父亲，气得你外祖父好几天没理她。”
沈清婉听得入了迷，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母亲年轻时的事。
“你母亲性子烈，认定的事就不会改，跟你现在一样，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有股韧劲。”苏夫人看着她，眼神温柔，“所以啊，别被那些闲言碎语打倒，你母亲的女儿，不会差的。”
苏夫人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进沈清婉心里。她抬起头，眼里重新有了光彩：“谢谢您，苏伯母。”
“跟伯母客气什么。”苏夫人打开食盒，“快尝尝我做的桂花糕，你母亲以前最爱吃这个。”
桂花糕香甜软糯，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沈清婉吃着糕，心里的郁闷渐渐散去。是啊，母亲那么厉害，她不能给母亲丢脸。
苏夫人走后，沈清婉坐在窗前，看着院里的阳光，心里豁然开朗。那些人的轻视又算得了什么？她只要做好自己，守住本心，就够了。
她拿出柳文轩送的诗集，翻开那本夹着小桥流水画的册子，看着画里的江南，忽然笑了。不管在京城遇到多少风雨，她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属于江南的，温暖而宁静。
而她知道，往后的路，她会走得更坚定。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母亲的精神在陪着她，苏伯母和柳文轩也在帮着她。这京华沈院，纵然风波不断，她也有勇气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