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

苏砚修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用公共电话分别联系了曲昭宁和欧阳豆。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提及“范骁”、“闻奕”以及“可能找到伤害他们的人的线索”时,语气中的急切还是泄露了出来。

曲昭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犹豫,但听到范骁的名字后,沉默了几秒,最终答应了。欧阳豆则一听和表哥闻奕有关,立刻表示马上就到。

他们约在了一家离学校和老城区都不算太远、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什么人的小众咖啡馆——“隅角咖啡”。

苏砚修先到,选了个靠里相对隐蔽的卡座。他的心怦怦直跳,背包里的那份档案像一块燃烧的炭。他不断环顾四周,玻璃窗外夜色浓重,路灯昏暗,偶尔有车辆驶过。

很快,欧阳豆先到了。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宽大的卫衣,脸上还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担忧。“砚修哥,到底什么情况?我哥他…”他急切地问。

苏砚修示意他小声,压低声音:“等一下昭宁,她可能能帮我们看懂一些东西。”他拍了拍背包。

过了一会儿,曲昭宁也到了。她穿着整洁的校服外套,脸上带着一丝拘谨和不安,看到欧阳豆也在,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苏同学,你说有关于范骁他们出事…”她轻声开口,话未说完。

苏砚修刚要解释,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外卖员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披萨店logo的保温袋。他径直走向苏砚修他们旁边的卡座,那里坐着一对看似情侣的年轻人。外卖员将保温袋放在那张桌子上,低声说了句“您点的餐”,随即快速转身离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苏砚修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被留下的保温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大脑!那个“外卖员”离开的步伐太快太稳,完全没有送餐员的匆忙,而且…那个接收餐点的年轻男人眼神似乎飘忽了一下,手指在桌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小动作。

不对!

“趴下!!!”苏砚修几乎是凭借本能嘶吼出来,猛地站起身,想也不想地扑向对面的曲昭宁和欧阳豆,试图用身体将他们护在桌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一切!

巨大的气浪猛地掀翻了桌椅,玻璃窗应声粉碎,火光和浓烟顷刻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苏砚修只觉得后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击,耳朵里一片嗡鸣,灼热的气流烫得他皮肤生疼。他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几步远的地上,碎玻璃和木屑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但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是一片狼藉和弥漫的烟尘。

“昭宁!欧阳豆!”他嘶哑地喊着,忍痛爬过去。

曲昭宁倒在地上,额角被飞溅的玻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地流出,染红了她半张脸和校服领子。她痛苦地呻吟着,意识似乎有些模糊。

欧阳豆离爆炸点更近一些,他趴在那一动不动,额头上一片淤青,显然是爆炸瞬间被撞晕了过去,生死不明。

旁边卡座的那对“情侣”早已不见踪影——那显然是诱饵和观察者!

咖啡馆里还有其他零星几个顾客和服务生,也都不同程度受伤,哭喊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警笛声、消防车、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划破了夜空。

苏砚修看着眼前惨状,大脑一片空白。医护人员迅速冲了进来,将重伤的曲昭宁和昏迷的欧阳豆抬上担架,紧急送往医院。有人过来检查苏砚修的伤势,他只是些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被简单处理后留在现场接受警察的询问。

他麻木地回答着问题,眼睛却一直望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也浑然不觉。

警察初步判断是针对性袭击,但细节一无所知。

周围的人声渐渐模糊。苏砚修独自站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咖啡馆外,寒冷的夜风吹过他受伤的身体,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和绝望。

又是因为他…因为他天真的以为能找人帮忙…因为他低估了对手的残忍和手段…

曲昭宁的脸…欧阳豆昏迷不醒的样子…

范骁、闻奕还在医院…西奥多、慕容隐、秋岚、宁雨琪、江止安、潭星雨…现在又加上曲昭宁和欧阳豆…

所有人都被牵连了,所有人都倒下了。

只剩他一个人了。

真正的,孤身一人。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恐惧和孤独感席卷而来。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血和灰,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他走到路边一个积着雨水的小水洼前,看着水中自己狼狈、苍白、带着血迹的倒影。

“苏砚修,”他对着水中的自己,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狠劲,“你冷静一点,你不是一直很聪明吗?快用一下你脑子。”

他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

“接下来怎么办?”

水中的倒影眼神空洞,却又有某种东西在艰难地重新凝聚。

敌人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辣,并且显然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正规途径(警察)暂时无法提供有效保护,甚至可能打草惊蛇。所有潜在的帮手都非死即伤。

他只剩下自己,和那份还没来得及看的“潘多拉计划”档案。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决绝而冰冷。

他不能再联系任何人,不能再将任何人置于险境。

他必须消失,必须独自行动。

他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和呼啸的警车,转身,拉紧衣领,低着头,迅速隐入了旁边一条黑暗无人的小巷深处。

他现在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读懂那份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档案。他要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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