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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五天,苏砚修如同人间蒸发。
学校记录里,他连续旷课。他的出租屋再也没亮起过灯。他切断了几乎所有不必要的对外联系,手机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电量用于查看时间,且从不开机超过一分钟。
他抛弃了所有舒适和整洁的习惯,因为他活动的区域不再是明亮的教室和街道,而是城市光鲜外表下最阴暗的角落:
· 污水横流的地下信息市场: 他混迹于那些法律边缘、用现金交易小道消息和旧档案的地方,衣服沾染了难以洗掉的霉味和烟味,耳朵里灌满了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试图从中筛选出与学校、孙主任或是十年前“意外”相关的只言片语。他学会了用帽檐和衣领遮挡住大部分脸,学会了用冷漠和警惕的眼神打量每一个靠近的人。
· 堆积如山的废弃档案库: 他偷偷潜入市政废弃文档临时存放处,那里灰尘弥漫,呛得他不断咳嗽。他在无数被判定为无用的文件堆里徒手翻找,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寻找着任何可能被遗漏的、关于青裙中学资金流动、人事任免或特殊项目申请的记录。饿了就啃一口冷面包,渴了就喝几口自带的水。
· 夜深人寂的校园边缘: 利用对学校监控死角的了解(部分得益于宁雨琪无意中提过的漏洞报告),他在深夜像幽灵一样潜入行政楼附近的绿化带或废弃旧楼,观察校长室的灯光,甚至冒险从垃圾桶里翻找可能被丢弃的、未被粉碎的纸质垃圾。他身上沾满了草汁和泥土。
白天,他选择相对安全且人流复杂的公共场所。图书馆成了他最主要的活动基地。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学生,而像一个高度紧张的侦探,面前摊开着从各个角落搜集来的资料、旧报纸微缩胶片、城市年鉴以及厚厚的学校公开财报。他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因为频繁翻阅纸张而变得粗糙,身边总是堆着好几本书作为掩护。
他几乎不睡觉,实在撑不住了就在图书馆的椅子上眯十几分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瞬间惊醒。他的外表变得邋遢而疲惫,头发油腻,脸色苍白,只有那双眼睛,因为高度的专注和压抑的愤怒,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他整合着所有碎片信息:
· 十年前学校一批老旧实验设备异常昂贵的处理和新设备采购记录上的模糊批复。
· 几起被轻描淡写压下去的“学生意外事故”时间点,与所谓的“潘多拉计划”周期隐晦重合。
· 孙主任在失踪前一段时间,银行账户有几笔来源不明、但数额不小的资金流入,最终指向一个与校长有间接关联的空壳公司。
· 一份被刻意归档错误的旧会议纪要副本,上面有校长力排众议,批准某个“具有前瞻性但存在一定伦理风险”的生物合作项目的签名,而合作方的背景模糊不清。
· 他从一些街头传闻中,拼凑出校长似乎与一些“有特殊渠道”的境外人士有过接触。
所有这些线索,最初杂乱无章,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碎片。但在苏砚修不眠不休的疯狂梳理、比对、推理下,它们开始逐渐指向同一个方向——那个总是面带和煦笑容、在升旗仪式上侃侃而谈、深受大部分学生信任的人。
第五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窗户,照在苏砚修疲惫不堪的脸上。他正对着一份泛黄的校刊简报,上面报道了校长当年荣获“杰出教育贡献奖”的消息,配图上的笑容慈祥而富有感染力。
苏砚修的手指死死按在那张照片上,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回想起校长在岳定澜出事后来医院“慰问”时,那副痛心疾首、关切备至的模样;回想起每次学校出事,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用沉稳的语气“稳定人心”…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逻辑链条、所有的直觉都在尖叫着同一个名字!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巨大愤怒和一丝恐惧的战栗感窜遍他的全身。
他猛地靠向椅背,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知道了。
那个隐藏在幕后,操纵或默许了“潘多拉计划”,导致了无数悲剧,引来了未央的复仇和泽洛斯人,如今更是不惜用炸弹清除威胁的——
真正凶手,就是学校的校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