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年味还没散尽，离别的日子就到了。火车站里依旧人流如织，喧嚣嘈杂。
奶奶拉着杨好的手，一遍遍地嘱咐：“在外面好好的，别逞强，按时吃饭，常给奶奶打电话……”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黎簇插着兜，站在一边，脸色不太好看，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有事说话，别又玩消失。”
苏万则塞给杨好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全是吃的：“好哥，这都是我妈做的酱货，还有零食，路上吃，到了云南分给同事……”
杨好心里酸酸胀胀的，挨个应着：“知道了奶奶，放心吧黎簇，谢了苏万……”他努力笑着，想把离别的气氛冲淡些。
苏铭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安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们话别。
广播开始催促前往云南方向的旅客检票进站。
“走了奶奶，你们回去吧！”杨好最后抱了抱奶奶，又拍了拍黎簇和苏万的肩膀，转身和苏铭一起走向检票口。
就在他们即将通过检票口时，不远处候车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和骚乱！
“啊——！杀人啦！”
“快跑！”
人群像炸开的锅，四散奔逃。
杨好和苏铭几乎是同时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向骚乱中心。
只见一个神情癫狂、眼珠赤红的男人，正用一把水果刀死死抵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女人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地。男人情绪激动地朝着周围嘶吼着什么，但在一片混乱中听不清晰。
“报警！”苏铭低喝一声，语气瞬间变得冷冽沉着，不再是那个安静的同伴，而是进入战斗状态的“毒蛇”。
杨好立刻掏出手机拨打110，语速极快地报出位置和情况，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环境、歹徒的位置、人质的状态以及可能的狙击点——尽管此刻他手里没有枪。
奶奶和黎簇苏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被人流冲得踉跄后退。
“奶奶！你们退后！找个柱子躲好！”杨好朝他们吼了一声，随即和苏铭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瞬间生效。
苏铭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朝着歹徒的方向缓慢而稳定地靠近，声音清晰冷静：“冷静！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伤害她……”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吸引了歹徒的注意力。
“滚开！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歹徒挥舞着刀子，情绪更加激动。
“好，我不过去。”苏铭立刻停下脚步，保持安全距离，继续用平稳的语调和对方周旋，“你看，我只是想帮你。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也许我可以……”
就在苏铭吸引歹徒全部注意力的瞬间，杨好如同鬼魅般，借着混乱人群和座椅的掩护，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快速接近。他的动作轻盈迅捷，每一步都踩在噪音和视线的盲点上。
他刻意改变了自己习惯的攻击方式，没有选择最擅长的、一击毙命的关节技或夺刀术，而是用一个更笨拙、看起来更像是凭着一股狠劲扑上去的动作——
在苏铭某个音调微微拔高的词句掩盖下，在歹徒被话语牵动心神、刀刃微微偏离人质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
杨好猛地暴起！不是扑向持刀的手，而是用整个身体狠狠撞向歹徒的侧腰！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歹徒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带着人质一起向旁边摔倒。刀子脱手飞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铭也动了！他如同猎豹般窜上前，不是去扶人质，而是精准地一脚将掉落的水果刀踢飞老远，然后迅捷无比地用膝盖顶住歹徒的后背，反剪他的双手，将其死死压制在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杨好则在撞倒对方的瞬间，就势一滚，护住了那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将她拉到了安全区域。
“没事了，安全了。”他快速对女人说了一句，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紧绷。
从暴起到制服歹徒，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周围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和掌声。许多惊魂未定的乘客举着手机，对着他们和地上被制服的歹徒疯狂拍摄。
“警察！都让开！”车站的安保人员和及时赶到的警察迅速接管了现场，给歹徒戴上手铐，安抚受惊的群众。
杨好和苏铭退到一边，微微喘着气。奶奶和黎簇苏万立刻围了上来，脸色都吓白了。
“小好！你没事吧？吓死奶奶了！” “操！杨好你他妈不要命了？！”黎簇又是后怕又是生气。 苏万则看着苏铭，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苏铭哥！你也太厉害了！”
杨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却迅速扫过周围那些还在拍摄的手机镜头，眉头紧紧皱起。
他和苏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身手，尤其是杨好刻意改变但依旧超出常人的反应和速度，在这些清晰的录像面前，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深究。
“各位！各位！”杨好突然提高声音，对着周围的人群喊道，“麻烦大家，刚才拍的视频和照片，请删除一下！我们是便衣，在执行任务，不能曝光！请大家配合一下！”
苏铭也沉声补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私自传播可能涉及警方行动细节的视频，属于违法行为，请大家立即删除。”
一些人闻言，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始操作手机删除。但仍有一些人还在犹豫，或者偷偷摸摸地想保留。
杨好和苏铭不得不走上前，一个个地、态度强硬却又不失礼貌地要求对方当面删除，并检查确认。
黎簇和苏万也反应过来，帮着一起劝说周围的人。
“删了吧删了吧，人家警察办案呢！” “就是，别给人家添麻烦！”
忙乱了好一阵，直到确认绝大多数录像都被删除，火车也快要开了，两人才在奶奶和兄弟担忧的目光中，匆匆奔向检票口。
踏上火车，找到座位，汽笛长鸣，车轮缓缓转动。
杨好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站台和奶奶他们模糊的身影，长长地、疲惫地吁出了一口气。
苏铭坐在他对面，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忽然淡淡开口：“你刚才，故意收着力了。”
杨好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说话。
“为什么？”苏铭转过头，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着他。
杨好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连绵的北方平原，声音有些发闷：“不想惹麻烦。”
苏铭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
车厢摇晃着，驶向遥远的南方。
有些东西，似乎和来时，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