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电话那头的彪哥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中心思想就一个：活儿危险，钱多，雇主挑剔，但要是入了眼，报酬绝对丰厚得吓人。

杨好没怎么犹豫。危险？他现在每天对着黑瞎子那个活体危险源，觉得世界上其他的“危险”都显得有点可爱。钱多？他太需要钱了，需要到足以让他忽略其他一切警告。

按照彪哥给的地址，他找到了一处藏在繁华商业区背后的、极其低调的四合院。门脸不起眼，连个招牌都没有，但门口站着的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男人无声地昭示着这里的不寻常。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尤其是在他手臂的伤口和破旧的T恤上停留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杨好？”

“是。”杨好挺直了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进去吧，解先生在等你。”

院子里面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一步踏入，喧嚣瞬间被隔绝，只剩下一种令人心静的凉意和若有似无的檀香。回廊曲折，庭院深深，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不动声色的奢华和底蕴。

杨好被引到一间偏厅。厅内布置典雅，一个穿着月白色中式上衣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慢条斯理地给一盆造型奇特的兰花修剪枝叶。

那人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解先生，人带来了。”引路的人恭敬地说完，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男人转过身。

杨好呼吸一滞。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五官精致得近乎艳丽，但一双眼睛却冷冽沉静，如同古井寒潭，瞬间压下了所有可能产生的旖旎念头。他只是淡淡地扫过来，杨好就感觉自己像被X光从头到脚透视了一遍，所有的心思和狼狈都无所遁形。

这就是解雨臣？黑瞎子的那个……挚友？

杨好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心底那点因为可能接近“黑瞎子相关人物”而产生的微妙念头瞬间被警惕取代。这个人，看起来比黑瞎子更不好惹。

“杨好？”解雨臣开口，声音清润，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和上位者的威严。

“是。”杨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解雨臣放下手中的小剪子，走到一张黄花梨木椅前坐下，姿态优雅：“彪子说你很能打，胆子也大。”

“还行。”杨好硬邦邦地回答，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场面。

“为什么想来做这个？”解雨臣端起旁边的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目光却依然落在杨好身上，“这活儿不轻松，可能会没命。”

杨好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为了钱，为了不再那么被动，为了有朝一日能……他压下心底翻涌的念头，抬起头，直视着解雨臣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缺钱。而且，我不怕死。”

解雨臣细细品了口茶，没说话。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极其轻微的杯盖碰撞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茶杯，淡淡道：“伸出手我看看。”

杨好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手。他的手不算好看，指关节粗大，带着常年打架留下的薄茧和一些细小的伤疤。

解雨臣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几秒，尤其是虎口和指腹的位置，然后又抬眼看了看他的眼神。

“有点意思。”解雨臣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瞬间冲淡了些许他身上的冷意，但反而让杨好更加捉摸不透。

“行吧。”解雨臣站起身，“留下试试。具体做什么，会有人告诉你规矩。”

这就……录用了？杨好有点懵，他预想的各种盘问和考验似乎都没发生。

“谢谢解先生。”他压下疑惑，干巴巴地道谢。

解雨臣走到他身边，脚步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小腹的位置，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杨好脊背猛地一凉。

“在我这儿做事，守规矩最重要。”解雨臣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最重要的是……”

他侧过头，看着杨好，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玩味的光芒：“离黑瞎子远点。”

杨好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和黑瞎子根本就是一伙的！

解雨臣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径自走向门口，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阿强会带你去熟悉地方，明天开始过来。”

直到解雨臣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杨好还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或许能抗衡黑瞎子的路，却没想到，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更深的、与那个男人紧密相关的漩涡中心。

解雨臣录用他，到底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