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他们删数据,我们烧副本
第243章 他们删数据,我们烧副本
那尖锐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磨牙声,并非来自物理世界,而是从名为“直觉”的服务器里,弹出的一条红色高危警报。
胜利的香槟才刚刚打开,甚至连气泡都还没来得及消散,苏小满就已经闻到了下一轮风暴的硝烟味。
她坐在车顶,晚风吹得顾昭的外套猎猎作响,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碎成一片流光。
那块写着“不准任何人,替我们定义正常”的巨型LED屏,像是为她加冕的灯牌,也像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很清楚,今晚的胜利,本质上是一场舆论的狂欢。
而舆论,是最靠不住的盟友。
“他们在删数据,我们烧副本”听起来很燃,但云端备份有一个致命弱点——可证伪性。
只要对方一口咬定那是她伪造的数据,再请几个所谓的技术专家站台背书,用一堆普通人听不懂的术语把水搅浑,公众的热情很快就会被疑虑和疲惫所取代。
她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虚拟的篮子里。
苏小满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个被命名为“潘多拉魔盒-配方”的加密文件。
这是陈知遥那个化学天才少女偷偷发给她的,一种用特殊植物提取物调制的荧光墨水配方,肉眼不可见,但在特定波长的紫外线下会显现,且能渗透进某些特定材质的分子结构里,几乎无法被物理刮除。
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防伪油墨。
“顾昭,”她轻声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胜利后的松弛,反而带着一种即将进入战壕的冷静,“我需要一些绝对不会被篡改,也绝对不会消失的‘物理备份’。”
顾昭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打印出来?”
“打印太脆弱了,一把火就能烧干净。”苏小满摇了摇头,眼里的光比远处写字楼的灯光还要亮,“我要刻录。像古人刻甲骨文一样,把最核心的证据,刻进永恒里。”
她划开屏幕,另一份文件被调出,那是代号“S23”的内鬼交出的财务名单和高层架构图。
她将这份名单与“蓝墙”档案里最触目惊心的几个案例交叉对比,筛选出了一份三十人的核心罪证清单。
“帮我联系一家本地的独立印刷厂,或者手工作坊也行,就说我要定制一批毕业设计的周边。”苏小满的语速开始加快,大脑仿佛一台超频的服务器,“我要五百个金属礼盒,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是特制的陶瓷碟片。每一张都要耐一千度以上的高温,抗强酸强碱腐蚀。”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把那三十份核心罪证的数据母本,用这部改装过的刻录机,烧进三十张‘火种碟’里,混在那五百套里。每一张碟片上,都要用知遥给的荧光墨水,印上独一无二的编号和防伪暗纹。”
这才是真正的“归零”免疫计划。
不是去中心化,而是反科技化。
是最原始,也是最坚不可摧的备份方式。
“然后呢?”顾昭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船锚一样,在苏小满波涛汹涌的思绪中定下重心。
“然后,”苏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李然学长的武术社该团建了。我需要他们分头行动,像快递员一样,把这些‘毕业设计’送往全国不同城市的三十个地方——重点大学的图书馆、省级档案馆、还有几家信得过的媒体机构。不用当面递交,就以‘校友捐赠’的名义寄存。每份寄存品里,附上一张我亲手写的卡片。”
卡片上的字她都想好了:若我失联,请代为发声。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顾昭:“这次不是藏证据,是撒种子。只要有一颗种子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破土而出,我们今晚做的一切,就永远不会被抹去。”
就在苏小满紧锣密鼓地策划着她的“播种计划”时,顾昭的手机也悄无声息地亮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眉头瞬间拧紧。
那是一条来自拳馆兄弟的加密信息,内容很简单:市郊那个废弃的数据中心,附近区域的电网负荷有异常调度。
翻译过来就是:有人在给一台本该“死亡”的服务器,接上了备用的生命维持系统。
“启明星基金”那帮人,果然没那么容易认输。
他们一边在网上被吊打,一边已经开始准备物理断网,然后用备用电源启动内部格式化程序,清洗那台可能还留有痕迹的本地服务器。
顾昭他立刻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压得极低:“耗子,带几个兄弟,换上家伙,去趟北郊。对,就说电网巡检。找到他们新接的那条光纤,别客气,给我来个物理断开。”
他挂了电话,又立刻给负责技术支援的林潇潇发了条信息:“准备B计划,把展览车变成临时广播基站。把最新收集到的那批受害者证词,全部转成音频,给我循环播放。就算他们把整个城的网都掐了,我也要让这广场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地响着他们的罪证!”
两条指令,一条釜底抽薪,一条未雨绸缪,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
另一边,身在市教育局档案室的林潇潇,正戴着白手套,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摞厚厚的财务卷宗。
她以“协助市心理健康普查工作,进行资料归档审查”的名义,申请到了调阅近三年“心理健康专项经费”使用明细的权限。
她的指尖在一份合同上停了下来。
收款方是一家名为“心镜科技有限公司”的单位,采购内容是“青少年心理状态AI筛查系统”,金额高达七位数。
林潇潇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家公司她查过,就是个空壳。
而它的法人代表,赫然是市教育局某位副局长的妻弟。
她没有声张,只是熟练地将所有相关合同、发票和验收报告全部用便携扫描仪复制了一份,然后在局方的内部系统日志里,悄无声息地植入了一个追踪脚本。
做完这一切,她将所有文件恢复原状,以“部分资料归档错误,需财务科重新核对”为由,将这堆烫手山芋退了回去。
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文化广场上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个保安和彻夜值守的志愿者。
展览车外墙的巨大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着那些令人心碎的画作和日记。
突然,“滋啦”一声,屏幕猛地黑了下去。
三秒后,屏幕重新亮起,但画面已经不再是那些艺术作品,而是一行用鲜红色代码写成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大字:
“停止传播,否则后果自负。”
留在车里值夜的李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刚要抄起对讲机呼叫顾昭,就被苏小满按住了。
苏小满盯着那行字,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
“小学生吵架水平的威胁……黔驴技穷了啊。”她冷笑一声,从容不迫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下了一行指令。
“启动‘蒲公英’反制程序。”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所有连接着展览车免费WiFi的手机,无论是现场的志愿者,还是附近写字楼里还没回家的加班族,屏幕上都强制弹出了一个匿名上传入口。
入口的标题简单粗暴:《你,或你身边的人,被“标记”过吗?》
下面一行小字补充说明:任何形式的录音、病历照片、被强制签写的承诺书、奇怪的“心理问卷”,皆可在此匿名上传。
我们保证,你的隐私将得到最高级别的技术保护。
这一招,直接把对方的威胁,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举报有奖”活动。
你不是要我停止传播吗?
好啊,我把麦克风递给成千上万个潜在的受害者,让他们自己说。
效果是爆炸性的。
不到两个小时,后台收到的私信和文件数量,就从零飙升到了两千多条。
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入苏小满搭建的临时服务器,发出令人心安的嗡嗡声。
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仿佛能看到一张由无数普通人的血泪编织而成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她轻声说,像是在对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敌人低语:“你们害怕删除,可我们早就学会了——用血肉做服务器。”
夜越来越深,胜利的喧嚣彻底沉寂,只剩下服务器风扇的转动声和键盘的敲击声。
苏小满戴着防蓝光眼镜,正飞快地给海量涌入的举报材料进行分类、打上标签。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碎片,正在她手中拼接成一幅更加庞大、也更加黑暗的罪恶版图。
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在整理一份来自邻市的匿名举报邮件时,她发现附件里除了几张模糊的“治疗协议”照片外,还有一张随手拍下的、似乎是某个“治疗中心”内部墙壁的照片。
墙上挂着许多“成功案例”的笑脸合影,但在这些合影的角落里,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涂鸦,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那是一个用黑色记号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只有三根头发的小人简笔画。
这个图案,她无比熟悉。
因为就在半天前,她在整理从“启明星基金”安保公司档案室里“借”出的那批原始档案时,就曾在至少五份不同年份、不同城市的档案文件的页脚处,见过一模一样的、仿佛孩童信手涂鸦的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