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期的情侣杯与未兑现的“回家吃饭”

夏栀搬家那天，在厨房橱柜最深处，翻出了一对蒙着灰的情侣马克杯。蓝色杯身上印着“夏栀的”，白色杯身印着“沈屹的”，杯底的生产日期是三年前——那是他们确定关系时，沈屹跑了三家陶艺店，亲手描的字。

他们是在公司楼下的早餐店熟络的。夏栀总赶在上班前买两个肉包，沈屹则固定要一杯豆浆配油条。有次夏栀的钱包忘带了，沈屹替她付了钱，笑着说“下次请我喝豆浆就行”。后来的早餐局成了习惯，他会提前帮她占靠窗的位置，她会记得他不吃葱，让老板多放辣。确定关系那天，沈屹抱着这对马克杯来接她下班，耳根泛红：“以后早上在家煮豆浆，用我们自己的杯子。”

最初的日子，厨房总飘着烟火气。沈屹每天早起半小时煮豆浆，夏栀负责煎蛋，蓝色和白色的杯子并排放在餐桌中央，阳光落在杯身上，字的影子投在桌布上，像两个靠在一起的人。他们总在吃饭时说“以后”：以后要换个带大阳台的房子，种满夏栀喜欢的薄荷；以后要养只柯基，早上一起遛狗买早餐；沈屹还说，每个周五晚上都要回家吃饭，他来做夏栀爱吃的可乐鸡翅，“外面的外卖再香，也不如家里的热乎”。

夏栀把这些“以后”都记在便签上，贴满了冰箱门。她学着腌沈屹爱吃的酸豆角，每次多腌一罐让他带去公司；沈屹出差时，会每天给她发酒店早餐的照片，配文“没有家里的豆浆好喝”。有次他去外地谈项目，回来时行李箱里装着个小砂锅，说“那边的老中医说这个锅熬粥最香，以后早上给你熬小米粥”。那阵子，情侣杯每天都被洗得锃亮，杯沿沾着的豆浆渍，都透着甜。

变化是从沈屹升职开始的。他的早餐从家里的豆浆变成了便利店的饭团，理由是“要提前去公司开会”；周五的“回家吃饭”，慢慢变成了“要陪客户”“团队聚餐”，夏栀腌的酸豆角放坏了，砂锅也落了灰。有次夏栀特意提前下班，买了新鲜的鸡翅，想给晚归的沈屹一个惊喜，等他到凌晨，等来的却是一条微信：“今晚住公司附近的酒店，太累了。”她看着桌上凉透的鸡翅，白色的马克杯空放在旁边，杯身的“沈屹的”三个字，突然变得陌生。

后来的争吵越来越多。夏栀说“你好久没陪我吃早餐了”，沈屹皱着眉反驳“我现在要忙着拼事业，不是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了”；她提起冰箱门上的便签，他说“那些都是随口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有次夏栀在他车里发现了一张西餐厅的发票，日期是周五，消费记录里有两份牛排——那天他说“在陪客户喝啤酒”。她拿着发票问他时，沈屹没辩解，只是平静地说：“夏栀，我们好像不在一个节奏上了。我现在需要的是能支持我事业的人，不是每天等着我回家吃饭的人。”

夏栀没哭，只是回了家，把冰箱门上的便签一张张撕下来。蓝色的马克杯还放在餐桌中央，她倒了杯豆浆，喝起来却没了以前的味道。沈屹搬出去那天，带走了他的行李，没碰那只白色的马克杯，也没提曾经说过的“以后”。夏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当初抱着马克杯说“以后用我们自己的杯子”时，眼里的光——那光不是假的，只是后来灭了。

搬家时，夏栀把两只马克杯装进了纸箱。清理厨房时，她发现砂锅底部还沾着上次熬粥的米渣，酸豆角的罐子也还在橱柜里，只是里面的豆角早就发霉了。她把这些都扔进垃圾桶，转身时，蓝色马克杯从纸箱里滑出来，摔在地上，杯身的“夏栀的”碎成了两半。

夏栀蹲在地上，捡起碎片，突然就懂了：那些在相爱时说出口的承诺，就像这对情侣杯，只有在两个人都用心呵护的时候，才是温暖的归宿；一旦其中一个人先松了手，承诺就会像摔碎的杯子一样，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就像沈屹说过的“回家吃饭”，在他真心想陪她的时候，是最动人的约定；可当他不再在意时，那句承诺，就成了过期的回忆，连带着曾经的烟火气，一起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