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效的电影票

苏念收拾旧物时，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一沓泛黄的电影票根。票根边缘卷着毛边，上面的字迹模糊，却还能辨认出“周屿”两个字——那是林深曾经一笔一划写在票根背面的，说要攒够100张，就换一张结婚请柬。

他们是在电影院认识的。苏念看文艺片看哭了，林深递来的纸巾还带着淡淡的柠檬香；散场时暴雨倾盆，他撑着伞送她回家，半边肩膀淋得湿透，却笑着说“刚好能凉快凉快”。后来的约会总绕着电影院转，他记得她不吃香菜，买爆米花时会特意让店员不放糖；她知道他爱喝冰可乐，每次都会提前在便利店买好，揣在怀里捂到不那么冰才给他。

林深在第50张票根背面写了承诺。那天看完《爱在黎明破晓前》，他把票根塞给苏念，指尖带着紧张的温度：“等攒够100张，我就求婚。以后每个周末，我们都来电影院，看到老得走不动路为止。”苏念攥着票根，指腹反复摩挲那行字，连心跳都带着甜意。她开始在笔记本里记观影日记，每篇结尾都写着“和林深一起”，像在给未来的日子盖戳。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林深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今晚陪你看首映”变成“你自己去看吧，我赶方案”；或许是苏念递过去的热汤，他放在桌边凉透了也没动，却说“外卖更方便”；又或许是第99张票根，苏念特意选了他们第一次看的那部文艺片，林深却在影院里睡着了，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得让人心慌。

苏念没等到第100张票根。那天她抱着笔记本去找林深，想给他看记满了的观影日记，却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对方说“下周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吧”，他回复“好啊，你选时间”。苏念站在原地，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页面散开，“和林深一起”那几个字，突然变得刺眼。

林深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日记和票根。他没捡，只是皱着眉说：“苏念，我们好像不合适了。以前觉得每周看电影很浪漫，现在觉得有点浪费时间。”苏念捡起那张写着承诺的第50张票根，指尖捏得发白：“你说过要攒够100张求婚，说要看到老得走不动路。”林深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在心上：“那时候是真心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后来苏念把票根和日记都装进了纸箱。她没再去过那家电影院，路过时会刻意绕开，像在躲避一段过期的时光。有次整理纸箱，票根从缝隙里掉出来，她捡起来看，第50张背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当初让她心跳加速的承诺，如今只剩一片冰凉。

再后来苏念听说林深结婚了，新娘喜欢看科幻片，他们的婚礼上放着科幻电影的片段。苏念坐在家里，给自己泡了杯柠檬茶——和林深第一次递她的纸巾一个味道。她拿起一张没写名字的票根，在背面写了句话，然后把所有票根扔进了垃圾桶。

窗外的夕阳落下来，给房间镀了层暖光。苏念看着垃圾桶里的票根，突然明白，有些承诺从来不是谎言，只是它的有效期，只到“相爱时”为止。就像那些电影票根，只有在两个人并肩看电影的夜晚，才带着意义；一旦人散了，便只是一堆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