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未寄出的信

苏晚的抽屉里,锁着一沓没贴邮票的信,收信人栏永远写着“江逾白”,落款日期停在七年前的深秋。

那年她刚到小镇支教,江逾白是镇上唯一的兽医。第一次见他,是她班上的学生阿明抱着受伤的小野猫哭,他蹲在田埂上,指尖沾着泥土,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琉璃。苏晚递过去纸巾,他抬头笑,睫毛上还挂着晨露:“以后有小动物受伤,随时找我。”

往后的日子,他们总在不经意间相遇。她在教室批改作业,他会拎着刚采的野山楂从窗外经过,放下一袋就走;她晚上备课到深夜,他会在她宿舍门口放一碗热乎的红薯粥,碗底压着张写着“别熬夜”的便签。苏晚开始写日记,后来变成给江逾白的信,却总没勇气送出去——她怕这份藏在细节里的心意,会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他们唯一一次“约定”,是在银杏树下。那年秋天,镇上的银杏树黄得格外早,江逾白踩着落叶找到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后山有片野菊,等周末,我带你去看。”苏晚攥着地图,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偷偷在信里写:“等看完野菊,我就把信给他。”

可约定没等到兑现。周五夜里,邻镇突发山洪,有农户的牛羊被困。江逾白接到电话时,正坐在苏晚宿舍的门槛上,帮她修坏了的台灯。“我去去就回,”他拿起外套,又回头叮嘱,“粥在锅里,记得热了再喝。”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搜救队找到他时,他怀里护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羊,身体被垮塌的土墙砸中,手里还攥着半朵野菊——是他路过后山时摘的,想带给苏晚看。苏晚赶到时,雨还在下,她蹲在泥泞里,看着那朵被雨水打蔫的野菊,突然想起他说要带她看野菊的模样,眼泪混着雨水砸在泥地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后来苏晚留在了小镇,一留就是七年。她接过了江逾白的工作,成了镇上的“兽医老师”,学生们总说:“苏老师,你像江医生一样,对小动物真好。”她还是会写信,写班上学生的趣事,写后山野菊又开了,写她又帮谁家的牛羊治好了病,只是信再也没有送出去的对象。

今年深秋,她带着学生去后山采野菊,一个小女孩举着一朵最大的野菊跑过来:“苏老师,这朵像不像江医生照片里的那朵?”苏晚接过野菊,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说“我去去就回”的模样。

她回到宿舍,打开锁着的抽屉,拿出最新写的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逾白,今年的野菊开得很好,我终于替你,看到了。”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一地,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只是再也没有人,会踩着落叶送她野山楂,会在深夜放一碗热粥,会笑着说“带你去看野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那些没兑现的约定,都随着一沓未寄出的信,永远封存在了时光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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