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图书馆第三排书架

苏晚发现，每周四下午三点，图书馆第三排书架前，总会站着同一个男生。

他穿洗得软塌的白衬衫，牛仔裤膝盖处有道浅痕，总抱着本厚厚的物理书，指尖划过书脊时会轻轻顿一下，像在确认书名。苏晚假装找书，把自己藏在相邻的书架后，目光却越过书缝，偷偷落在他身上——他看书时会微微皱眉，阳光从窗户斜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连翻书的动作都轻得怕打扰到谁。

她开始刻意凑这个时间来图书馆。提前十分钟到，选他斜后方的位置坐下，摊开英语试卷，却在草稿纸上写满他衬衫的颜色、他握笔的姿势，甚至他偶尔低头时，露出的一小截后颈。有次他转身找书，两人目光撞个正着，苏晚像被烫到似的，慌忙低头盯着试卷，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远，才敢偷偷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松口气。

他们唯一的交集，是那本《天体物理概论》。苏晚在他离开后，悄悄把书从书架上抽下来，指尖拂过他留下的折痕，连书页间淡淡的薄荷味都觉得珍贵。她故意在书里夹了张便利贴，写着“第三章的推导过程有更简洁的方法”，第二天再去时，便利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字迹清隽：“试过了，确实更方便，谢谢。”

苏晚把那张便利贴夹在笔记本里，像藏了颗糖。之后的日子，他们借着这本书传便利贴，聊题目，聊最近看的纪录片，却从没想过要问对方的名字。她知道他每周四会来，知道他喜欢靠窗的位置，知道他喝图书馆自动贩卖机里的柠檬味汽水，却不知道他在哪个班，不知道他的名字里有没有她猜的“辰”或“星”——毕竟他总看天文相关的书，她偷偷这么猜。

高三的最后一个周四，苏晚特意提前来了半小时，却没在第三排书架前看到他。她在书架间转了好几圈，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才失落地离开。走出图书馆时，她看见自动贩卖机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是他。他手里拿着两瓶柠檬味汽水，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递了一瓶给她：“下周开始，我要去竞赛集训了，可能……不会再来了。”

苏晚接过汽水，指尖冰凉，想说点什么，却只挤出一句“祝你顺利”。他点点头，转身走了，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起，像她没说出口的话。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才拧开汽水瓶，柠檬的酸味呛得她眼眶发红——原来他们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后来苏晚考上了南方的大学，图书馆里也有第三排书架，却再也没有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没有夹在书里的便利贴，没有柠檬味的汽水。她偶尔会翻出那张写着“谢谢”的便利贴，想起那个没问名字的夏天，想起图书馆里偷偷藏着的心意。

原来有些暗恋，就像图书馆里的书，你以为能一直借来看，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现它已经被归了档，留在了原来的时光里。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问出口的名字，也成了青春里最安静的秘密，想起时，像喝了口柠檬汽水，酸里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