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草稿本里的秘密

林知夏发现，自己的草稿本开始变得“不务正业”。

原本该写满公式的纸页，角落总藏着半张侧脸——是沈亦舟的。他坐在她斜前方，脊背挺得笔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林知夏握着笔，假装演算数学题，视线却忍不住跟着他转：他转笔时手指的弧度，他低头记笔记时微蹙的眉，甚至他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耳尖悄悄泛红的模样，都被她偷偷画进了草稿本的缝隙里。

他们的交集很少，大多是课代表收作业时的匆匆一瞥，或是走廊里擦肩而过时的点头示意。唯一的例外，是每周三的数学晚自习。沈亦舟是数学课代表，会帮老师批改选择题，林知夏总故意把最后两道题空着，等他过来时，小声说：“这两道题我没懂，你能讲一下吗？”

他会停下脚步，弯腰站在她桌旁，指尖点在题目上，声音清冽得像冰镇汽水：“你看这里，先设未知数，再代入公式……”林知夏盯着他手腕上的表，听着秒针滴答的声音，却没听清半个字——她满脑子都是他说话时，落在她课本上的呼吸，还有他袖口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有一次，学校组织运动会，沈亦舟跑1500米。林知夏抱着水壶，在跑道边站了整整四十分钟。他冲过终点线时，额头上全是汗，校服后背湿了一大片。林知夏攥着水壶的手都在抖，想上前递水，却看见有女生已经跑过去，递上纸巾和饮料。她悄悄往后退，把水壶塞进书包，转身回了教室，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个正在跑步的小人，旁边写着：“今天的风，好像有点热。”

高三下学期，班里传起沈亦舟要保送重点大学的消息。林知夏看着他桌角堆积的竞赛证书，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像隔了一条河——他要往更宽阔的地方去，而她还在原地，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那天晚上，她把草稿本里画满沈亦舟的页面都撕下来，折成小纸船，放进了学校的人工湖里。纸船漂了没多远，就被风吹翻，沉进了水里，像她没说出口的心意。

高考结束那天，全班拍毕业照。林知夏站在最后一排，沈亦舟在第一排中间。摄影师喊“三二一”时，她拼命往他的方向看，想把他的样子记牢一点。散场时，沈亦舟走过她身边，脚步顿了顿，递给她一支笔：“听说你总丢笔，这个给你，祝你考个好成绩。”

林知夏接过笔，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再见”。后来她才知道，那支笔是他获奖时得到的限定款，他一直放在笔袋里，没舍得用。

大学开学前，林知夏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支笔，还有一本没被撕完的草稿本。最后一页，她当年没来得及撕的地方，画着两个并排的小人，旁边写着一行极浅的字：“希望你的未来，有风，有光，还有……我能偷偷看见的模样。”

窗外的蝉鸣又响了起来，和高三那年一样热闹。林知夏握着笔，轻轻在纸上画了一道横线，像给那段没说出口的暗恋，画了一个安静的句号。她知道，有些心意不必说破，有些相遇不必相守，只要想起那个夏天，想起草稿本里的秘密，想起他递笔时的温度，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