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再见

他送我的那盆小苍兰，在寒潮来的那天彻底枯了。我蹲在阳台收拾枯枝，指尖触到花盆底部刻的“2020.3.15”，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春天，他也是这样蹲在花市的摊位前，捧着这盆刚冒芽的小苗说：“等它开花，我们就去领证。”

那时我们挤在15平米的出租屋，他总在加班后绕两条街买我爱吃的糖糕，塑料袋里的热气会把他的眼镜蒙得模糊；我会在他写方案时，把暖手宝塞进他冰凉的手心，听他笑着说“有你在，再难的项目都不怕”。有次我急性肠胃炎，他背着我跑了两站路去医院，衬衫被我的冷汗浸得湿透，却在医生面前反复问“会不会留下病根”。那时候我以为，这样的人，我能爱一辈子。

变故是从他升职开始的。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烟味盖过了我熟悉的洗衣液香；以前会缠着我讲白天发生的事，后来只剩“嗯”“还行”“别烦了”这样的敷衍。有次我生日，提前订了他爱吃的火锅，等到汤底熬干，才收到他的消息：“陪客户，不用等我。”我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桌上没点燃的蜡烛，突然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压垮我的是那个雨夜。我发高烧，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回来送我去医院，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喧闹的音乐和女人的笑声，他不耐烦地说：“我在忙，你自己叫个车不行吗？”我挂了电话，裹着厚外套在雨里等车，雨水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又苦又涩。那天我在医院输了一夜液，他没有打一个电话，第二天回家时，身上还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我提出分手的那天，阳光很好。我把他的东西收拾好放在门口，他愣了愣，然后皱着眉说：“你别闹了，我最近真的很累。”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他会因为我生气，慌慌张张地哄我，现在连一句挽留都没有。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我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街角，才发现那盆小苍兰，早就没了开花的可能。

后来我听说，他很快就和公司的一个女同事在一起了，他们去了我们以前计划要去的海边，拍了我曾期待很久的情侣照。有次我在超市遇到他，他推着购物车，身边的女生笑着递给他一瓶牛奶，那是我以前总买给他的牌子。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现在我的阳台又种满了花，只是再也没有小苍兰。有时候整理东西，会翻到他以前给我写的便签，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以后的每一个春天，我都陪你看花开。”只是他不知道，有些承诺，就像枯萎的花，一旦凋谢，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的故事，最后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像从未爱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