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昆仑墟篇。第14章：灵脉之殇。

第14章：灵脉之殇

小雪夜的凡俗镇，亥时一刻的梆子刚敲过，风裹着雪沫子撞在泽景客栈的霜纹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李莲花刚把温在雪纹铜炉上的药茶倒出，指尖还沾着炉边的暖意，就听见镇街上传来尖叫，不是风雪呼啸，是带着恐惧的哭喊，混着“有妖怪”的嘶吼，刺破夜的寂静。

笛飞声先抓起龙渊刀，玄铁色外袍扫过椅脚，脚步顿在门口时回头看他：“我去看看，你留在此处？”李莲花已攥紧腰间的“思齐”软剑，素色厚袍下摆扫过冰珀盏，语气里带点不容置疑的温劲：“半仙体质感知妖物更敏，你护镇民，我查根源，正好。对了，阿竹呢？”“他按你说的，去镇东摸凌霄宗的物资底了，会留消息。”笛飞声话音刚落，两人推开门，雪光便漫进眼底。

镇街的雪地上，三道小小的黑影围着个凌霄宗弟子，那影子形似孩童，周身裹着淡黑的雾气，指尖触到弟子的灵力时，雾气偏偏泛起红光。弟子的惨叫里，灵力正被一点点吸走，脸色迅速惨白如纸。“是噬灵妖！凡人怨念所化！”远处传来黄捷的呵斥，这位凌霄宗长老身着玄色镶冰纹长袍，手里攥着灵幡，身后弟子们举着长刀围过来，刀刃映着雪光，竟对着缩在屋檐下的镇民：“凡人生怨引妖，屠镇方能绝根！”

“屠镇？”笛飞声把龙渊刀横在镇民身前，刀背抵着弟子的长刀，刚劲震得对方手腕发麻，“妖物伤的是修仙者，与凡人何干？”黄捷冷笑一声，手里的灵幡一挥，幡面映出淡黑的雾气：“此妖靠凡怨为生，不屠镇，它会吸尽所有修仙者的灵力！”

李莲花绕到噬灵妖侧方，脚边的雪地里不经意间触到块冰凉的木牌——是文心的当归木牌，刻着“灵脉异动，残魂藏雾”的医理口诀，木牌旁的灵脉监测草（叶片遇灵脉异常会泛淡黑，文心提前撒在镇街的预警草）正泛着黑纹。他指尖碰过木牌，刚想唤文心，就听见镇西传来清润的女声：“住手！”

雪光里，穿素色药袍的文心提着盏雪纹瓷瓶改的兽脂灯跑来，灯芯裹着当归碎，暖光里飘着药香，灯盏下悬的雪参须沾着雪粒：“你前日让我整理昆仑灵脉药录，我查完药庐库存就赶来了，刚到镇西就见妖物异动。这不是凡怨所化，是灵脉残魂。”她蹲下身把灯盏放在雪地上，暖光漫开时，噬灵妖的黑雾渐渐淡了些，“药囊里的当归片，是按你吩咐晒的，带灵脉感应，刚好布药灵阵。”

李莲花刚要上前，指尖传来一阵麻意——残魂的怨气顺着“扬州慢”的柔劲窜进来，半仙体质对这股戾气格外敏感。笛飞声余光瞥见他手腕轻颤，没喊停，只悄悄往他身边靠了半步，右手看似护着镇民，掌心却对着他的手腕，“悲风白杨”的温劲化成细流，顺着袖口渗进去，刚好压下麻意。李莲花没回头，只往他掌心方向微倾了倾肩，软剑的力道稳了些。

文心已按方位摆好当归片，每片上都缠着雪参须：“药灵阵以当归引凡人生机，雪参须稳残魂，能暂压妖怨。”她指尖按在当归片上，灵力注入时，暖光顺着参须漫开，与镇民的呼吸节奏同步——屋檐下的老农攥着粮袋，胸口起伏间，淡金的生机顺着雪光飘向阵中，噬灵妖的黑雾里，银白纹路亮了些，孩童似的影子往灯盏暖光里缩了缩。“医道与仙道，本都是‘活’人之道。”文心看着阵中妖物，语气怅然，“早年凌霄宗为补灵脉，献祭了镇里的孩童，残魂藏在灵脉碎片里，如今灵脉枯竭，怨气才凝成妖物，哪是凡怨引的？”

黄捷脸色铁青，猛地把灵幡往雪地里一插，幡面展开，绣着献祭孩童的黑符文：“我得不到灵脉，你们也别想救这些残魂！”符文亮起时，雪地里的冰棱帘黑纹骤增，噬灵妖的黑雾又浓了些，往镇民方向扑去。文心立刻调整阵眼：“当归木牌移西北！雪参须缠灵脉监测草！”李莲花“思齐”软剑出鞘，剑尖挑着怀里的界隙碎片（前几日从汴梁带的，一直贴着莲纹玉佩），往符文处一刺——碎片的银白光照得符文发颤，柔劲缠着符文不让它引动灵脉；笛飞声龙渊刀横在阵前，刀风扫过雪粒，震散扑来的黑雾。

就在这时，镇街东侧传来算盘珠子“哗啦啦”的轻响，阿竹的声音混着雪声飘过来：“诸位商贩看清楚！凌霄宗的灵币只能换掺了锁灵咒的灵米，我的粮是正经凡米，还送凌霄宗囤粮的消息！”雪光里，阿竹站在粮车旁，手里翻着本雪纹纸账本（记着凌霄宗物资垄断的明细，他下午摸查的成果），身边围着几个镇民，手里捧着文心给的灵脉监测草，“这草能辨灵米好坏，换我一斗粮，还能拿草去文心姑娘的药庐换驱寒汤，公平得很！”

有商贩犹豫着递过草药，阿竹麻利地舀出粮，指尖在账本上划了道痕：“我阿竹做生意不赚黑心钱，之前跟着李先生跑商，才懂长久的利得靠共生——你们有粮吃，我有生意做，这才叫买卖！”他话音刚落，黄捷的弟子举刀往粮车砍来，阿竹眼疾手快，把算盘往身前一挡，算珠弹开，颗颗都撞在弟子手腕灵脉处：“想毁我生意？先问问镇民答应不！”屋檐下的镇民们立刻围过来，手里的锄头、扁担对着弟子，气势压过了修仙者。

“妖物在弱！”有凌霄宗弟子喊出声。众人看去，药灵阵的暖光里，透明的孩童影子渐渐融入界隙碎片，碎片的银白纹路亮得更盛，镇外的冰棱帘传来轻颤——这次不是黑纹扩散，是银白纹路顺着雪光漫过来，与阵中的光连在一起，灵脉的震颤频率，和镇民的呼吸、药灵阵的暖光完全同步。李莲花摸了摸怀里的碎片，暖意顺着掌心漫进体内，半仙体质的感知里，界隙的能量正一点点充盈，灵脉的裂痕处，有细弱的生机在萌发。

黄捷见大势已去，转身想逃，却被笛飞声一把扣住肩，龙渊刀刀背抵着他的灵脉：“献祭孩童的账，得算。”文心摇了摇头，药袍下摆扫过当归片：“先稳住灵脉，残魂刚归处，界隙碎片还在吸生机，若中断，灵脉会二次枯竭。”笛飞声松开黄捷，让弟子们收起长刀守在镇街两侧，自己走到李莲花身边，见他指尖沾着当归的药香，还带着点碎片的暖意，伸手替他拂去雪粒：“冷不冷？阵还得撑多久？”李莲花靠在他身侧，看着阵中稳定的暖光，嘴角弯了弯：“文心说当归的生机能撑到天明，碎片吸够能量，残魂就能彻底安歇，灵脉也能稳些。”

阿竹这时凑过来，手里还攥着账本，指尖沾着点雪粒：“李先生，我查着凌霄宗在镇西柴房囤了柴火，想烧镇时引灵脉异动，还好镇民提前报了信。”文心接过账本翻了两页，点头道：“这上面的囤粮地址，刚好能用来安置镇民——灵脉稳了后，咱们把灵米换成凡米，让大家安心过冬。”李莲花笑着拍了拍阿竹的肩：“这次消息查得不错，上次算错账的事，看来是记教训了。”阿竹挠了挠头，把账本揣进怀里，算盘珠子还在衣袋里轻响：“现在知道啦，赚银子不如赚人心，这账比啥都值。”

雪还在下，兽脂灯的暖光漫过镇街，当归的药香混着雪参的清苦，飘向远处的冰棱帘。文心蹲在阵旁调整当归片，指尖的灵力与灵脉渐渐同步；阿竹帮镇民把粮搬进客栈，算盘珠子的轻响里，镇民的笑声盖过先前的恐惧；屋檐下的老农，正把晒干的草药递向药灵阵，脸上满是安稳。

李莲花攥着笛飞声的手，掌心的温劲混着界隙碎片的暖意，在雪夜里格外踏实。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雪光里，界隙碎片的银白纹路与冰棱帘的光连在一起，似给凡俗镇织了层暖网——灵脉的殇或许不能立刻愈合，但凡人与修仙者的共生、医道与仙道的相融、生意与人心的相守，已在雪地里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