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昆仑墟篇。第13章：仙凡一念。
第13章：仙凡一念
立冬的昆仑墟，风裹着碎雪扫过凡俗镇的冻土，李莲花和笛飞声刚跟着凌霄宗弟子的踪迹落地。前些时日在汴梁，两人因救助受灾百姓积了功德，不知不觉被此界天道改了体质，成了半仙之躯——对灵脉异动的感知比往日敏锐数倍。李莲花指尖捏着从某个弟子身上撕下的冰纹布片看着，那东西此刻还泛着冷光，对笛飞声道：“这布片的灵息和镇外灵脉同源，异常的根源定在这儿。”话音刚落，镇口粮车旁的争执声撞进耳里，一个身着玄色镶冰纹的凌霄宗弟子正踹向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农，地上粮袋翻倒，泛着淡蓝冷光的灵米撒在雪地里，散作碎星模样。
“说了灵米要上缴！凡夫俗子懂什么仙门用度？”弟子脚踩在粮袋上，靴底碾着灵米。老农扑过去护着袋角，手腕被他推得撞在冻土上，踉跄倒地，手背擦过冰碴，渗出血丝，混着雪粒冻成了红痂。
李莲花正准备动手帮那老人家一把，这厢笛飞声先动了。他肩宽背挺，玄铁色外袍扫过雪粒，几步跨到弟子身后，没等对方回头，右手扣住那弟子的手腕，指节发力时带着“悲风白杨”的刚劲，只听“咔”的轻响，弟子痛呼出声，手腕已折成错角。“抢凡人的粮还动手，与强盗匪徒何异？你家的仙门教养就是如此？”他把人往旁一甩，转身时高大的身影刚好挡在老农身前，“仙门若只懂掠夺，不如散了干净。”
老农爬起来，攥着破口的粮袋颤声谢：“多谢这位仙长……这米是过冬的念想，缴了就没活路了。”李莲花蹲下身，指尖贴着米粒，捏起粒灵米——表面依稀刻着蛛网般的细咒纹，用“扬州慢”探了探，指尖触到熟悉的寒意，心下有了一番思量。他抬头望向镇外，山岩下隐有银白纹路在冻土下流转，是灵脉寒气凝成的银白冰挂，唤作冰棱帘，咒纹气息与冰棱帘完全一致，看来是某些人刻意为之。
“这是‘锁灵咒’。”李莲花把灵米凑到笛飞声眼前，雪光让咒纹更清晰，“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凡人吃了会被吸走生命力，刚好能补灵脉泄露的缺口。”他指尖稍用力，灵米“咔嚓”碎开，咒纹消散的瞬间，镇外跟着传来轻颤，冰棱帘的方向闪过道黑纹，帘上很缀了根墨线似的。他领口的莲纹玉佩贴着锁骨发烫，暖了小半片肌肤，只是指尖悄悄蜷了蜷——半仙体质对咒印的负面能量格外敏感，已隐隐有些发麻，且这体质虽感知强，却怕“封灵散”这类针对性药物，一旦接触，反噬会比常人重三倍。李某人心中不由念道：老天爷还真是不做赔本买卖，抠门的紧啊。
他正想着继续吐槽老天爷几句，不料一阵声音传来，“敢伤我宗弟子、毁灵米！找死！”镇口方向马蹄声骤响，三个凌霄宗弟子提着冰纹长刀奔来，为首者举刀就劈向笛飞声，刀风裹着雪粒，带着灵脉的寒气。笛飞声龙渊刀刚滑出半寸，李莲花伸手拦在他臂前：“留个活口问问他们长老的事。”说着指尖凝起柔劲，往地上灵米一拂——碎米飘起，咒纹跟着亮起来，在雪光下连成片，缠住弟子脚踝，那人的刀势猛然顿了顿。
笛飞声趁机扣住为首弟子的肩，指节抵着其灵脉：“你家长老让你们强征灵米，灵脉反噬是不是越来越重了？”弟子脸色发白，眼神往镇外瞟，支吾不答。李莲花捡起块霜镜石（昆仑特有的半透明冰石，石面能映咒印残影），凑到弟子眼前时，指尖的麻意突然加重——方才救老农时，无意间改了对方原本冻毙于雪夜的结局，天道的轻微压制顺着灵脉渗进来，竟引动了咒印的反噬。他没露声色，只缓声说：“这咒印每吸一次生命力，冰棱帘就多道黑纹。长老们是想悄悄‘榨干’镇民，再嫁祸‘凡人抗仙’，掩盖灵脉枯竭吧？”
弟子被笛飞声扣着肩，周身灵脉发疼，话都说不完整，瘫坐在雪地里，声音发颤：“长老说……填完缺口就烧了镇子，没人会知道……”
老农听了，跺了跺脚，往怀里掏了掏，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线条粗重的冰棱帘，他指了指画里的黑纹：“小老儿前日在镇外偶然间看见了这个，本来没当回事儿，谁知长老们见了就把我赶回来，甚至要把我逼到死路上……，您二位如今掺和进来，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总之，仙长们要小心。”李莲花接过纸，指尖扫过画痕时，刻意用“扬州慢”压了压反噬的麻意，笑着点头：“多谢老人家，您这纸能帮大忙，我们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雪越下越密，两人踩着冻土往镇东的泽景客栈走。推开门时，暖意在风雪里漫出——厅中燃着雪纹铜炉（铜炉身刻昆仑雪棱纹，取暖同时能微弱映出灵脉波动），炉边摆着几张木桌，窗纸是霜纹的，纸上印着昆仑霜花图案，风一吹，霜纹在光下轻轻晃。店小二迎上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汤，碗是冰珀盏（昆仑特有的半透明玉盏，质地温润能保温，还能映出液体中的细微异物）：“两位客官一路风雪，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李莲花刚要接，指尖碰着盏壁，突然顿了顿，冰珀盏映出汤面下有极细的黑丝，是长老特制的“封灵散”，能压制半仙体质的灵脉。他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碰笛飞声，“这汤闻着倒香，就是可惜了这好盏。”说着指尖凝起柔劲，往盏沿一拂，汤面黑丝瞬间浮起，落在桌上化成细灰。
店小二脸色骤变，摸向腰间的短刀，却被笛飞声一把扣住手腕，龙渊刀刀背抵着他的灵脉：“他们让你来的？封灵散是想压制我们的体质，好让镇外的冰棱帘反噬爆发时，我们没法插手？你们想的倒美！”
李莲花揭穿封灵散时，指尖的麻意乍然窜到心口，反噬比之前更重，他下意识按住胸口，雪纹铜炉的光映出他脸色发白。笛飞声扣着店小二的手没松，余光却扫到他的动作，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右手看似搭在桌沿，掌心却对着他的胸口，将“悲风白杨”的刚猛之劲运转两个周天，化作更为柔和的劲力，散作细流，顺着桌沿漫过去，刚好裹住他的灵脉，让他能好受些。李莲花没回头，只往他掌心的方向微倾了倾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能撑一会儿，不妨事。”
店小二还没开口，客栈门又被撞开，老农领着几个镇民冲进来，手里攥着被烧了一半的布告，是长老派人贴的“凡俗镇通匪”告示，“仙长！长老们要提前动手了！刚派了人去镇西柴房囤柴火，说今晚就烧镇！”李莲花接过布告，布告边缘还沾着火星，雪纹铜炉的光映出布告背面的灵脉符——这符和冰棱帘的黑纹能形成共鸣，烧镇时的烟火气会引动符力，让灵脉反噬彻底爆发，连半仙体质都挡不住，“看来长老们怕我们坏了计划，想提前收尾。”
笛飞声回道：“那我们就送他们点儿礼物。”
镇民们七手八脚捆店小二时，有人不小心碰倒了雪纹铜炉旁的热汤，溅了笛飞声的衣角。李莲花笑着伸手帮他擦，指尖却因反噬发颤，刚碰到布袍就滑了一下。笛飞声顺势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蹭过他发凉的指尖：“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镇民们去安排守镇后，李莲花拉着笛飞声坐在雪纹铜炉边，指尖按在他左肩的外袍上——方才扣店小二时用劲太急，旧伤被风雪浸得发僵，他用“扬州慢”的柔劲轻轻揉着：“旧伤又疼了吧？还老说我。”笛飞声没否认，只伸手把他按在胸口的手往下拉了拉，让他离炉火更近：“你的反噬比我这旧伤要紧，别分心。”说着把冰珀盏重新倒了热汤，递到他手里，“这次没加料，趁热喝。”
窗外的雪还在下，霜纹窗纸亮了亮——镇外的冰棱帘又震颤了，银白纹路透过窗纸映进来，在地上叠着雪纹铜炉的光。李莲花捧着热汤小口喝着，玉佩的暖意贴着锁骨，汤的温度顺着指尖漫开，压下了反噬的麻意。笛飞声往炉里添了块木柴，火星溅起时，他看了眼窗外：“今晚得去冰棱帘，灵脉符要是被烟火气引动，镇民就危险了。”李莲花点头，嘴角弯了弯：“有你在，怕什么？”
这昆仑的寒夜，因半仙之躯的牵绊，因镇民的信任，倒也有了几分踏实的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