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汴梁异闻篇。第1章:盛世鬼谈
时代背景:类似北宋“靖康之变”前夕的架空王朝“大靖”,汴梁城表面繁华,实则主和派与北方“蛮夷”暗通款曲,主战派与民间矛盾激化,人心戾气引动妖异频发——此为“界隙能量失衡”的具象表现,修复需以“民生安定”疏解戾气,重连人心与天地之气。
第1章:盛世鬼谈
上元节的汴梁,灯笼的光把夜空染得一片橘红。朱雀大街鼓乐喧天,宝马雕车挤得水泄不通,珠翠环绕的仕女掀开帘角,鬓边金箔花钿映着满街灯火,似撒了一地碎星。转过两条街,拐进贫民窟的窄巷,喧闹便被高墙拦在外面,只剩几盏糊着废纸的灯笼在穿堂风里摇摇晃晃,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倒似有人在墙上剪纸唱戏。
李莲花踩着满地烂泥往前走,竹杖笃笃敲着地面,像在数青石板的裂纹。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沾了些泥点,头发用根木簪松松挽着,路过蜷缩在墙角的乞丐时,顺手把刚买的半块糖糕递了过去。
“李莲花,这地方的戾气,比你身上的药味还冲。”笛飞声跟在后面,龙渊刀的刀鞘在巷壁上蹭出细碎声响。他眉头皱着,眼神扫过那些东倒西歪的破屋,似在辨认什么危险猎物。方才穿过界隙时的眩晕未散,胸口那股被撕裂般的钝痛提醒着,他们又到了一处能量失衡的地方。
李莲花没回头,只扬了扬手里的糖糕纸:“上元节嘛,有人在楼里吃酒听曲,自然就有人在巷子里喝风挨饿。天地间的气,从来都是这么挤来挤去的。阿飞,既来之,则安之。”话音未落,鼻尖猛地动了动,脚步顿住了。
巷子深处飘来一股味道,不是烂菜叶的馊味,也不是劣质烧酒的呛味,是血的腥气,浓得发腻,还混着点胭脂水粉的甜香,犹如去年在岭南见过的毒花,好看,偏也能把人骨头都蚀空。
笛飞声已先一步掠过去。李莲花慢悠悠跟上时,正见笛飞声站在一间破屋门口,刀鞘上的龙纹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屋里没点灯,借着巷口那点灯笼光,能看见地上躺着个人,穿得花红柳绿,却仰着脸,脖颈处血肉模糊,最骇人的是,脸上光溜溜的,似被什么东西整个剥了去。
“画皮鬼?”李莲花蹲下身,手指轻碰死者的手腕。体温未散,伤口边缘齐整,不似野兽撕咬的痕迹。他又摸了摸死者的发髻,发间插着支银钗,钗头刻着个“怜”字。
“方才在街口听人说,这几日已死了三个,都是教坊司的姑娘。”笛飞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官府来过,说是妖物作祟,贴了张告示便没下文了。”
李莲花没接话,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白色粉末撒在伤口上。粉末遇血转作淡蓝,顺着皮肉的纹路慢慢晕开,画出几道细密的线。“不是妖物,是刀,或者……更薄的东西。”他指尖沿着那些蓝线划了划,“你瞧这手法,跟你剖鱼差不多,讲究个干净利落。”
笛飞声哼了一声,似觉得这比喻玷污了他的刀。转身要走时,眼角瞥见屋角缩着个小小的影子。那影子抖得像片落叶,怀里抱着个破布娃娃,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尸体,嘴唇咬得发白,偏一声没哭。
巷口倏然传来喧哗,几个穿短打的汉子摇摇晃晃走来,手里拎着酒葫芦,嘴里骂骂咧咧。“那娘们儿跑哪去了?赵大人还等着回话呢。”“管她呢,死了干净,省得天天哭哭啼啼的。”
李莲花对着那影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对着那几个汉子笑了笑:“几位大哥,借问一声,前面是不是有个药铺?我这兄弟头疼得厉害,想找片膏药贴贴。”
那几个汉子本想发火,看清李莲花这副慢悠悠的样子,倒似被泼了盆冷水。领头的打量他几眼,又瞥了眼站在门口的笛飞声——见他背着刀,眼神冷得像冰,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回去,含糊指了指巷口:“往前拐,第三个门就是。”
等那几个汉子走远,李莲花才回头看向屋角。那小影子还缩在那,怀里的布娃娃被攥得更紧了。“你认识她?”他声音放轻了些,似怕惊着什么。
小影子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答:“她……是我娘。”
李莲花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蹲到她面前:“擦擦脸,眼泪都冻成冰了。”
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脚步声,比刚才那几个汉子重得多,还夹着鞭子抽打的脆响。“都给我滚出来!交不出钱,就拿你们家那点破东西抵!”一个粗哑的嗓门在喊。
笛飞声的手已按在刀柄上。李莲花拉了他一把,对着那小影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蛮。”
“阿蛮,”李莲花指了指里屋,“进去躲着,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
阿蛮抱着布娃娃跑进里屋时,三个地痞已晃到门口。领头的脸上有块刀疤,手里甩着鞭子,看见地上的尸体时愣了愣,随即骂道:“妈的,晦气!”眼睛一转,瞧见李莲花和笛飞声,“你们俩是哪来的?给老子交过路费了吗?”
李莲花刚要开口,笛飞声已动了。他没拔刀,只身形一晃,便到了那刀疤脸面前。刀疤脸的鞭子刚扬起来,手腕已被笛飞声攥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着刀疤脸的惨叫,那鞭子“啪嗒”掉在地上。
另外两个地痞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笛飞声一脚一个踹倒在泥里。他没下死手,力道却足够让他们半天爬不起来。
“滚。”笛飞声松开手,刀疤脸抱着断了的手腕,连滚带爬地跑了,那两个同伙也屁滚尿流地没了影。
巷子里又静下来,只剩风吹过灯笼的呜咽声。李莲花看着笛飞声的背影,忽然笑了笑:“你方才攥那小子手腕时,力道收了三分,有进步啊!”
笛飞声转过身,见阿蛮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了,正站在李莲花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李莲花的袍子角,眼睛怯生生望着他。方才出手时,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把阿蛮挡在身后。
“多管闲事。”笛飞声别过脸,刀鞘在墙上又蹭了一下,却没再往前走。
李莲花没再逗他,转头问阿蛮:“你娘最近可有跟什么特别的人来往?或是提过什么名字?”
阿蛮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小声道:“前几日娘跟个穿官服的人吵架,说不能再帮他做事了,会遭天谴的。还提过……那人是户部的。”
户部?李莲花摸了摸下巴,方才那几个汉子提到的“赵大人”,似乎就是户部侍郎赵显。他抬头看向墙角,砖石缝里正慢慢渗出些黑气,像小蛇般扭动着,顺着墙根往这边爬。
这股气,与他袖袋里那块界隙碎片震动的频率一模一样。看来要修复这里的能量,得先弄清楚,这些穿官服的,到底在用这些姑娘的命,做什么勾当。
巷口的灯笼猛地被风吹灭了一盏,剩下的那盏晃了晃,将笛飞声和李莲花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道略高,一道略矮,倒似一对并肩站了很久的人。阿蛮望着那两个影子,风里的寒意似是淡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