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解药之争 晏无师的“恶”与“爱”
《熙朝异闻录:六界相逢》
第20章:解药之争 晏无师的“恶”与“爱”
师越崖倒在石桥上的瞬间,那只青瓷小瓶从他手中滚出,坠向养魂池。晏无师的动作比笛飞声更快,袍袖一扬便将瓶子卷在掌心,指腹碾过瓶身的裂痕,反手将其捏碎。
碧绿色的药汁溅在石板上,冒起细小的白烟。李莲花握着竹杖的手猛地收紧,杖身的竹纹硌得掌心发疼,那是师越崖用心头血炼的解药,世间仅此一瓶。
“你疯了?”沈峤的剑穗颤了颤,剑尖几乎要抵住晏无师的咽喉,“那是唯一的解药!”
晏无师却笑了,笑得漫不经心,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个玉瓶,瓶身温润,刻着个极小的“莲”字,玉质与沈峤常年佩戴的那块坠子一模一样。“急什么。”他将玉瓶抛给李莲花,弧线划过奈何桥的断柱,“他的毒,三年前我就解了。”
李莲花接住玉瓶时,指腹触到瓶身的刻痕,力道不深,是反复摩挲过千百遍的模样。他旋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药香散开,混着淡淡的莲心味,与师越崖那瓶带着腥气的解药截然不同。
“《青陵经》残页里记着碧茶毒的解法,只是缺了最后一味引。”晏无师往沈峤身边靠了靠,袍角扫过对方紧握剑柄的手,“我用三年时间试了七十九种药引,上个月才配成这瓶。”
沈峤的目光落在晏无师的袖口,那里卷着道青黑色的斑,是被什么东西常年侵蚀留下的印记。他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捋——小臂内侧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青斑,新痕叠着旧痕,最深的那处形状,正与师越崖瓷瓶的裂痕吻合。
“你用自己试毒?”沈峤的声音发紧,指尖抚过那些斑痕,触感粗糙,如摸着陈年的老树皮。
晏无师挑眉,反手握住他的手,将那点力道卸去:“总不能让李相夷当药罐子。”他说得轻描淡写,指腹却无意识摩挲着沈峤的指节,那里还沾着莲心粉的细末,“何况,他死了,谁陪笛飞声演这出江湖戏?”
程晋抱着铜盒跑过来,刚好听见这话,惊得盒盖都掉了:“合着你这三年不是在江湖上搞事,是躲在哪个山洞里捣鼓解药?晏宗主,你居然是为爱发电的科研狂魔?”
黑山大王用鹿角撞了撞他的后背,示意他别乱说话,眼底也带着诧异。谁都知道晏无师行事乖张,杀人如麻,何曾见过他为谁费这等心思。
李莲花将玉瓶揣进袖中,竹杖往地上一点:“药需每月服一次,对吗?”他想起近半年来,总有人匿名送来药膳,莲子羹里混着些说不清的药味,当时只当是江湖朋友的好意,如今想来,那些药膳的方子,与《青陵经》里的记载分毫不差。
晏无师没直接回答,只往笛飞声那边瞥了眼:“某人每月初三都往莲花楼送莲子,以为我不知道?”
笛飞声的耳尖微微发红,龙渊刀往鞘里送了半寸:“多管闲事。”话虽如此,刀鞘却轻轻碰了碰李莲花的竹杖,似在确认什么。
沈峤看着晏无师小臂上的青斑,想起去年寒冬,这人借口切磋,用掌风震落他袖中的暖炉,当时只当是故意刁难,如今才明白,那是怕炉温影响他为李莲花调配的药膏。
“你就不怕试药时出意外?”沈峤的声音软了些,剑穗垂落,扫过两人交握的手。
“怕什么。”晏无师往他掌心塞了颗莲子,是刚从池边摘的,还带着水汽,“有你在,死不了。”他说得霸道,指尖却微微发颤,泄露了那三年试药时,每个午夜被毒性折磨的惊惧。
程晋指着养魂池底:“快看!师越崖的傀儡没动了!”
众人低头望去,那些缠着蛊卵的竹制人偶果然僵在水中,身上的漆画眼睛渐渐褪色,露出底下的竹篾。晏无师捏碎的那瓶解药虽带着毒性,也解了师越崖留在傀儡里的控蛊术。
“看来,这地宫的事该了结了。”李莲花往出口的方向走了两步,竹杖点过师越崖的尸身,没停留,“他想要的公道,终究是自己错过了。”
笛飞声跟上他的脚步,刀鞘上的红绳缠上竹杖的蓝布条,打了个死结。“往前看。”他的声音很沉,带着暖意,“别总记着过去的事。”
晏无师拉着沈峤往另一边走,路过池边时,顺手摘了朵刚开的莲,别在对方的发间。“走了,阿峤。”他的指尖拂过那片莲花,沾了点花粉,“出去后,我教你炼药。”
沈峤没拒绝,任由那朵莲在发间晃荡,清苦的花香混着晏无师身上的竹腥味,成了此刻最安稳的气息。他想起昨夜,这人趁他睡着,偷偷用银针为他驱毒,手法笨拙,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地宫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血腥味与怨恨都锁在了里面。出口外的天光正好,程晋正指挥孩子们往镇上跑,黑山大王用鹿角挑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买的桂花糕,香气飘得很远。
李莲花接过笛飞声递来的一块,咬了口,甜味漫开来,压下了玉瓶里药汁的苦。他往起袖子,查看那些青斑,嘴角却扬着笑,如得了糖的孩子。
风从河道上吹过来,带着水汽和花香。李莲花觉得,那些年的毒痛与悔恨,都在这笑声里,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