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师越崖的怨恨 李相夷的罪与罚
《熙朝异闻录:六界相逢》
第19章:师越崖的怨恨 李相夷的罪与罚
地宫的血腥味混着竹腥气,在奈何桥的断柱间弥漫。师越崖被笛飞声的刀架着咽喉,半分惧色也无,断了竹臂的左袖空荡荡晃着,右手死死攥着个青瓷小瓶,瓶身映出他眼底的疯狂。
“李相夷,你真以为赢了?”他笑出声,声音刮过石壁,带着回音,“你可知我为何恨你入骨?不是为那断臂,不是为这桥,是为你眼里那点施舍般的怜悯!”
李莲花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杖尖在石板上戳出个浅坑。池边的孩子们已被程晋护着往出口退,黑山大王用鹿角抵住最后一道石门,防着再有傀儡闯进来。
“当年,我在万竹窟找到株‘灵竹’,养了整整一年,就等着比武时用它做柄竹刃,堂堂正正赢你一次。”师越崖的目光扫过李莲花的竹杖,那杖身的竹纹与当年的灵竹一模一样,“结果你倒好,为了救只掉进陷阱的兔子,随手就把它折断了,你甚至没看那竹子一眼!”
李莲花怔住,竹杖差点脱手。他想起那年暮春,确实在万竹窟救过只雪兔,陷阱边的灵竹长势太盛,挡了施救的路,他便随手折了最碍事的那截。当时只想着赶去救被魔教围攻的师越崖,没留意那竹子上还系着他亲手编的红绳,那是弟子们标记心爱之物的法子。
“我以为你懂的。”李莲花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那天魔教的人布了蛊阵,灵竹的根须缠着蛊卵,不折它,你靠近陷阱就会中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师越崖猛地将青瓷瓶举高,瓶塞弹出,一股异香散开,是碧茶之毒特有的苦香,却比寻常的更烈,“你当我这些年只养了竹蛊?这瓶里是解药,升级版的,能解你身上的旧毒,也能让你经脉寸断,比死还难受。”
沈峤的沧浪剑微微颤动,剑穗扫过晏无师的袍角,两人交换个眼神。碧茶之毒霸道,解药向来难寻,师越崖能拿出这个,必是早有预谋。
“条件很简单。”师越崖的目光落在李莲花握杖的手上,那双手曾教他握剑,也曾废他武功,“自废经脉,我就把解药给你。你不是最惜命吗?当年为了活下来,连四顾门都能弃,现在这点代价算什么?”
李莲花的指尖抚过竹杖上的节疤,那是当年灵竹被折断的痕迹。他确实惜命,可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比如池边孩子们的笑声,比如笛飞声刀鞘上那抹红绳,再比如……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解释。
“你明知道他不会答应。”笛飞声的刀又压进半分,刀刃划破师越崖颈间的皮肤,渗出血珠,“用解药要挟,算什么本事?”
“我没本事?”师越崖剧烈挣扎,左手断口处的竹屑扎进掌心,“我是没你李相夷的天赋!可我至少敢承认自己想要什么!不像他,明明在乎四顾门,却装得毫不在乎;明明受着毒痛,却偏要笑得云淡风轻,你敢说你从没后悔过?”
这话像根竹针,精准刺中李莲花的软肋。他确实后悔过,后悔当年太急着证明自己,没看清师越崖眼底的嫉妒;后悔为了顾全大局,没早点把蛊阵的事说清楚;更后悔……当年没能拉住那个转身叛门的少年。
“后悔又如何?”笛飞声开口,刀风一转,逼得师越崖后退半步,“他的事,轮不到你置喙。”他往李莲花身边靠了靠,龙渊刀的刀柄撞上对方的竹杖,“要打要杀,冲我来。”
师越崖看着两人相护的模样,眼底的疯狂更甚:“好,好得很!”他将青瓷瓶往嘴边送,牙齿咬破瓶身,鲜血混着药汁从嘴角流下,“碧茶解药要以施毒者心头血为引,我早备好了这份‘大礼’!”
毒血落地的瞬间,地宫的石壁渗出青黑色的雾,比之前的毒雾更浓,触到之处,石板开始腐蚀。沈峤的沧浪剑及时挥出剑光,将雾挡在孩子们身后,剑穗上的水珠被雾气熏得发白:“是‘腐心雾’,沾到就会侵蚀心脉!”
晏无师往沈峤掌心塞了把莲心粉,粉末遇雾便燃,爆出细小的火花:“师越崖在拖延时间,雾里混着蛊虫,他想让我们同归于尽!”
师越崖笑得愈发癫狂,右手往怀中掏去,那里藏着最后一枚竹制信号弹,能召来幽冥阁的伏兵:“李相夷,你不是总说‘人之过,非在己,亦在时’吗?今日这绝境,就是你的‘时’,你的‘罚’!”
李莲花的竹杖挥出,杖尖卷住师越崖的手腕,墨竹汁顺着杖身流下,滴在对方手背上。师越崖只觉掌心一麻,信号弹脱手落地,被笛飞声一脚踩碎。
“我的罚,轮不到你定。”李莲花的声音很平,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年没说清的事,今日该了了。”他往师越崖面前递过那半块玉佩,“这是你送我的,现在还给你。从此,你我再无兄弟情分,恩怨两清。”
师越崖看着玉佩,愣住了,眼底的疯狂褪去些,露出丝茫然。就是这半块玉佩,当年他费了三个月才雕成,刻的是两人初遇时的竹林。
趁他分神,笛飞声的刀已抵在他心口:“伏兵在哪?”
师越崖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玉佩,咳出血来,腐心雾已侵入他的肺腑。他最后看了眼李莲花,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声极轻的嗤笑,倒在了石桥上。
腐心雾渐渐散去,沈峤用剑挑开师越崖的衣襟,里面藏着张泛黄的纸,是当年的比武报名表,“李相夷”三个字旁,“师越崖”的名字被描了又描,墨迹深得发黑。
“他其实……一直想赢的是你。”沈峤将纸递给李莲花,声音轻了些。
李莲花接过纸,指尖抚过那深黑的墨迹,想起那年比武,师越崖的竹刃明明占了上风,却在最后关头故意偏了半寸。当时他只当对方心怯,如今才明白,那或许也是种笨拙的相让。
笛飞声往他手里塞了块干净的帕子,是刚从程晋那拿来的,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别想了。”他的拇指蹭过李莲花的手背,那里沾着点墨竹汁,“他要的罚,你认了;他欠的债,也还了。”
李莲花抬头,撞见笛飞声的目光,刀光映在他眼底,亮得如当年万竹窟的月光。他笑了,将玉佩揣回袖中,竹杖往地上一点:“走吧,孩子们该等急了。”
龙渊刀的刀鞘轻轻撞了下竹杖,发出清脆的响。两人并肩往出口走,断桥上的血迹被风吹干,只剩那半块玉佩的影子,印在石板上,像个未完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