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玄音·凤雏宴

苗疆·玄音·凤雏宴

 (惊鸿振翅版)

时间:大熙81年,桂月(农历八月初五至十五)

 

地点:苗疆乱葬岗·雪魄花谷→九黎墟市→玄音谷

 

初五·疯癫巫女的银铃计划

 

卯时初刻,竹楼内药雾如薄纱翻涌,裹着雪魄花的冷香。兰溪源抓着竹筷“当当”敲着药臼,惊飞檐下三只蛊雕——那些浑身青鳞的巨鸟扑棱着翅膀,尾羽上的毒刺簌簌落在屋檐,将木梁蚀出蛛网般的斑驳痕迹。

 

“小阿飞生辰得穿缎子衣裳!”她掀开药罐,白雾“腾”地漫到屋顶,“去年在中原偷的糖糕模子呢?赤绡说长寿面要比胳膊长,得用雪魄花汁染成银色才吉利!”

 

忘崖翁往药罐里撒着改良后的融蛊散,半卷泛黄的《蛊经》从袖口滑落一角:“省省吧你。他那把霜花短刀还是从乱葬岗腐尸身上拔的,穿什么缎子?不如多炼些毒药防身。”

 

“放屁!”兰溪源将药臼重重磕在石桌上,雪魄花瓣如蝶群飞溅,几片黏在忘崖翁手背,“前年冬至,我用三尾鹤羽跟汉人换了粗布——你瞧这针脚!”她扯开衣襟,内衬上歪扭的针脚在药雾中若隐若现,“赤绡教我的平针绣,飞声穿上保准暖和!”

 

竹帘“哗啦”被风卷开,十五岁的玄燕顶着乱发撞进来,鹿皮靴底的毒刺在泥地上犁出蜿蜒黑痕。她摩挲着腕间褪色的图腾手环——那是九黎部灭族前母亲用蛊雕羽毛与毒蘑菇汁液编的。“你们吵什么?”她蹲在墙角磨骨箭,指尖捏着枚靛蓝色毒蘑菇,“长寿面哪有烤乳猪实在?上个月我在玄音谷看见碗口大的野猪蹄印,跟着踪迹追了整整三里地,还顺手宰了条噬心蛇!阿飞弟弟肯定喜欢烤蛇肉!”

 

青鸾泣倚着门框,鹤骨鞭的红绸尾梢轻扫蛊虫图腾,“墟市有精铁,给飞声打把匕首。”她的声音冷得能碎冰,却在说出名字时,眼尾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上次教他劈柴,刀卡在木墩里,费了我半柱香才拔出来。再这么下去,遇上敌人怕是要拿匕首当柴刀使。”

 

赤绡躲在竹帘后轻笑,云锦残片在指尖翻飞,针脚间露出半幅萱妃医典的金纹。她抚过医典扉页的家族徽记,那是父亲用毕生心血抄录的遗物。“我拿半卷医典跟苗女换了蜀锦。”她咬断线头,月白色襕衫在膝头铺开,袖口霜花刺绣仿佛要破布而出,“粗麻布哪配得上咱们未来的盟主?等飞声穿上这襕衫,那些中原世家小姐得追着咱们跑!说不定还能骗来几坛好酒!”

 

“追着吐口水还差不多。”玄燕嗤笑,骨箭在晨光中泛着幽蓝毒光,“不如给小阿飞做件蛊雕皮甲,刀枪不入还能吓哭敌人!”

 

忘崖翁展开皱巴巴的通缉令,“笛家堡余孽”的画像已被蛊虫啃得面目全非:“先操心怎么活着走到玄音谷——雀鸣坊的‘蛊雕哨’到南段了。他们的探子鼻子比蛊虫还灵。”

 

兰溪源猛地扣上银铃面具,铃铛发出细碎声响:“怕什么?我这金蚕蛊能啃穿铁石,何况几个小崽子?”金蚕蛊顺着她指尖爬进药罐,“赤绡,把糖糕模子交出来!今年压狼首形状,飞声属狼——对了,等会儿带你们去看个能把忘崖翁吓掉下巴的宝贝!我可是背着他偷偷攒了半年材料!”

 

初八·墟市·疯癫与清醒的角力

 

申时正,九黎墟市的吊脚楼下,石板路被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香料与蛊虫分泌物的怪味。兰溪源的银铃面具在人潮中忽隐忽现,她攥着笛飞声的手腕,疯癫的眼中闪过罕见的清明,指尖的金蚕蛊顺着少年袖口往里钻。

 

“这银锁刻的双鹤纹……”她将锁芯刻着“晟”字的银锁按在笛飞声胸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当年晟儿他爹说,双鹤盟的人能活千年……你戴上它,就能见到……”

 

“娘,我是飞声。”笛飞声任她摆弄,腕间铁链旧疤泛着青白。他盯着摊贩袖中若隐若现的蛊虫纹身,掌心的霜花短刀已握紧,“这是陪葬品,锁芯嵌着噬脑虫卵。您上次不是说,见到这种纹路要赶紧跑吗?”

 

“闭嘴!”兰溪源拍开他的手,触到旧疤的瞬间浑身剧烈颤抖,面具下传出压抑的哽咽,“那年火把烧到祠堂,你缩在祖母身后,手腕被铁链勒得血肉模糊……”

 

“这位夫人,银锁五十两,童叟无欺——”摊贩堆出谄媚的笑,拇指却在袖中扣住袖箭扳机。

 

“啪!”赤绡的银针穿透袖口,将袖箭钉在木柱上,针尖的黑血冒着青烟:“雀鸣坊的‘黑鳞蛊’?”她晃了晃解药瓶,眼波流转间透着狡黠,“说,谁让你来的?再不说,我让金蚕蛊钻进你耳朵里吃脑髓。你猜它啃骨头的声音,像不像你求饶的动静?”

 

青鸾泣的鹤骨鞭“刷”地缠住摊贩脖颈,红绸翻飞间,对方耳后的三叶草纹身暴露无遗。“我父亲当年也被你们这样逼问过。”她的声音冷得像雪夜的刀,鞭身映出微弱鹤影,“可惜你们没机会问我第二遍。知道为什么我鞭梢浸了七次鹤血吗?”

 

笛飞声手腕一松,转头看见兰溪源歪戴着面具,银铃随着笑声乱晃:“飞声,戴上银锁!像晟儿小时候那样……你看这光斑,多像他的拨浪鼓……”

 

忘崖翁趁机塞给摊贩一颗“失语丸”,朝玄燕颔首。玄燕扛起人就走,鹿皮靴底的毒刺刺破对方衣角,毒液瞬间腐蚀出焦黑窟窿:“蛊雕早饿了,正好拿你开荤。放心,我会让它们先啄你眼睛,慢慢玩。”

 

兰溪源突然拽着笛飞声拐进巷子,贴着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跟娘来,惊鸿楼就藏在城西破庙里,连忘崖翁都不知道!等会儿让你当第一个试住的!不过可别告诉别人,楼里还藏着能把蛊雕炸飞的机关!”

 

十三·玄音谷·隐秘的巢穴

 

酉时初刻,玄音谷口的蛊雕巢传来低沉嘶鸣,惊得谷中毒蘑菇簌簌发抖。赤绡用蜀锦蒙住笛飞声的眼睛,指尖残留着萱妃医典的药香:“飞声,数到三十再睁眼!要是敢偷看,我让玄燕放蛊雕追你!她可早就想找借口打猎了!”

 

他听见玄燕踩碎毒蘑菇的“咔嚓”声,青鸾泣挥鞭破空的锐响,还有兰溪源用苗语哼唱走调的《霜花谣》,恍惚间与母亲临终的呢喃重叠。

 

“睁眼吧!”赤绡话音未落,玄燕已大喊:“不准笑我们准备的破烂!不然我把你的糖糕全喂蛊雕!”

 

篝火“噼啪”作响,映亮石桌琳琅满目的礼物:

 

- 兰溪源的银锁缠着银丝,狼首糖糕被捏成龇牙咧嘴的蛊雕模样,蜜饯嵌成獠牙,旁边摆着蕨根粉染成的“长寿面”,还插着朵蔫掉的雪魄花,旁边歪歪扭扭刻着小字“给最乖的飞声”;

- 忘崖翁的鹿皮药囊绣着歪扭的“飞”字,夹层里除了药材,还藏着枚刻着“忘”字的银针,底下压着张纸条:“不许乱用,除非快死了”;

- 玄燕的烤乳猪腿油光发亮,酸角酱里插着根刻有九黎图腾的骨箭,旁边立着块木牌:“阿飞弟弟专属,敢抢者毒蘑菇伺候!另赠:烤蛇肉半条,藏在箭筒里”;

- 青鸾泣的匕首裹着红绸,“止戈”二字深浅不一,刀柄末端系着半片鹤羽,红绸下隐约可见刻痕。她默默将匕首塞进笛飞声手里,又把他的手按在刀鞘上轻轻摩挲:“握刀要稳,等你能用这匕首劈开蛊雕鳞甲,我带你去取真正的神兵。”;

- 赤绡的月白襕衫搭在石椅上,袖口霜花刺绣栩栩如生,领口别着的绣针系着迷你银铃,轻轻一碰便叮当作响。她突然凑近笛飞声,神秘兮兮道:“这铃铛是用雀鸣坊叛徒的银器融的,摇起来他们听了都得做噩梦!”

 

“生辰快乐,飞声!”玄燕踢来酒葫芦,仰头灌了口,“这是苗疆忘忧酒,我昨晚梦见阿娘,她夸我箭术又精进了。来,尝尝这猪腿,我特意没放太多毒蘑菇!”

 

笛飞声摩挲着银锁上的“晟”字,忽听忘崖翁低声道:“玄音谷以后是咱们的暗桩。玄燕,带飞声看看毒雾陷阱。别光顾着吃!”

 

“现在?猪腿还没啃呢!”玄燕抗议,却被赤绡揪住耳朵:“先去!你烤的猪八成有毒!上次你说‘少放毒蘑菇’,结果把酸角酱都染成了紫色!”

 

正闹着,兰溪源突然拽着笛飞声冲向谷口:“都别围着这点破玩意儿!重头戏在这儿——驾!”她挥鞭一抽,阴影中四匹青鳞蛊雕嘶鸣着拉动五层朱楼,飞檐下银铃齐响,震落满树毒蘑菇。楼身朱漆绘着展翅的双鹤,在火光中仿佛要破空飞出。

 

“我的天!”赤绡捂住嘴,“真的做成了?三百张蛊雕皮、五十根鹤骨,还有我偷来的云锦……兰姨,你居然把我的蜀锦全用上了!”

 

玄燕绕着楼转圈,毒刺刮得石板“滋滋”响:“别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爬着爬着塌了可别砸死我!我还没娶媳妇呢!”

 

“放屁!”兰溪源拍她后脑勺,“一楼兵器库藏着玄燕的骨箭、青鸾泣的鹤骨鞭;二楼是赤绡的药房,连忘崖翁的《蛊经》都有备份;三楼卧房摆着飞声最喜欢的北斗星帐幔;四楼密室……”她神秘一笑,“得用我的银铃面具才能开;五楼观星台——小楼主,跟娘上去看月亮!” 这声“小楼主”出口,众人皆是一愣。

 

赤绡率先反应过来,眼底泛起笑意:“小楼主这称呼好!以后飞声就是咱们惊鸿楼的当家!这楼里的糖糕归小楼主管,谁偷吃都得挨罚!”

 

青鸾泣也微微颔首,红绸轻扬:“小楼主,这楼的机关还需熟悉。明日卯时,我在兵器库等你。别又像上次那样,把匕首当弹弓使。”

 

玄燕吹了声口哨:“行啊,小阿飞转眼间成小楼主了!以后抢糖糕得先问过楼主大人了?”她笑闹着,却悄悄将腰间最好的骨箭塞进了惊鸿楼的兵器库。

 

笛飞声握紧钥匙,金属表面的“飞”字与双鹤纹烙进掌心。他望着眼前众人,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这座移动的小楼不仅是礼物,更是这群江湖人用疯狂与热血为他铸造的庇护所,是金鸳盟崛起的第一面旗帜。

 

十五·中秋·虚妄的团圆

 

子时初刻,血月如泣血的眸子悬在中天,将整个山谷染成诡异的赤色。兰溪源抓着炭块在崖壁上涂画,双鹤的翅膀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散。

 

“晟儿爹说,双鹤盟的血能解百蛊……”她喃喃自语,炭灰簌簌落在银铃面具上,“小楼主的霜花刀法……和他一模一样……”

 

青鸾泣握紧鹤骨鞭,红绸扫过炭画:“双鹤盟早灭了。但小楼主会开创金鸳盟的时代。就像这血月,看着不祥,却能照亮咱们的路。”

 

“你懂什么!”兰溪源的面具掉落,眼角褪色的蝶形纹身微微抽搐,“当年救我的剑客……他姓笛……小楼主说不定就是……”

 

“够了!”忘崖翁的药葫芦砸在炭画上,墨汁溅上笛飞声的月白襕衫,“吃长寿面!赤绡,别把糖糕全喂蛊雕!留两块给小楼主,他再不吃,玄燕该连盘子都吞了!”

 

赤绡吐了吐舌头,塞给笛飞声一块狼首糖糕:“小楼主尝尝,加了雪魄花,熬夜练功都不困——不像玄燕,把糖糕当暗器喂蛊雕。上次她差点用糖糕砸死忘崖翁!”

 

笛声咬下糖糕耳朵,听着谷外蛊雕低鸣与兰溪源走调的哼唱交织。他摸着腰间银铃,忽然懂得,这些人用疯癫、杀戮与温柔,为他编织的这个团圆夜,即便满是虚妄,此刻的温暖也是真真切切。

 

玄燕突然指向血月:“小楼主,阿娘说血月适合杀人!咱们驾着惊鸿楼去端了雀鸣坊老巢?我知道有条密道,从他们茅房钻进去!”

 

忘崖翁望着笛飞声被火光拉长的身影,恰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刀。他摸出通缉令,“金鸳盟”三字在血月下泛着血色:“迟早有一天,整个江湖都会记住这个名字。不过今晚,先让小楼主把糖糕吃完。”

 

“喝口酒。”青鸾泣递来酒葫芦,声音轻得像叹息,“醉了,就不用想明天的厮杀。这酒里我兑了安神药,喝了能睡个好觉。”

 

笛飞声仰头灌下烈酒,辛辣化作暖流。他看着身边的人——疯癫却护他如命的兰溪源、冷面热心的忘崖翁、野性率真的玄燕、聪慧狡黠的赤绡、外冷内热的青鸾泣。这些被江湖遗弃的人,将陪着他,在这腥风血雨中,闯出一片新的天地。

 

血月当空,蛊雕长鸣。玄燕突然跳起来,将猪骨抛向蛊雕巢:“走!去惊鸿楼玩捉迷藏!输的人给大家烤十只竹鼠!我在顶楼藏了坛好酒,找到的人归他!”

 

“比就比!”笛飞声握紧霜花短刀,青鸾泣的匕首藏在袖中,红绸扫过掌心。

 

赤绡望着他们奔跑的背影,轻笑出声:“瞧着吧,惊鸿楼的银铃,终有一天会响彻整个江湖。到时候咱们开庆功宴,把全苗疆的烤乳猪都抢来!”

 

兰溪源歪戴上面具,银铃叮当作响:“小楼主,慢些跑……惊鸿楼的机关别乱碰……还有,看见玄燕别让她偷酒!”

 

忘崖翁望着血月,低声呢喃:“变天了。而我们,就是执刀改写江湖的人。小楼主,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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