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落英铺粉毯，春酿藏甜香
清晨的风里带了点凉，小宇刚踏进后院，就见满树桃花簌簌往下落——不是零星几片，是成团成簇地飘，像下了场浅粉的雨。他伸手去接，花瓣落在掌心，没一会儿就积了薄薄一层，连青砖地上都铺了层粉莹莹的毯，踩上去软乎乎的，还沾着晨露的湿意。
“呀，桃花落得这么快呀？”小宇蹲下来，指尖戳了戳地上的花瓣，有点小失落。刚转头，就见李大爷扛着竹筐和扫帚过来，扫帚梢裹着软布，生怕扫坏了花瓣。
“傻孩子，落花不是坏事，”李大爷笑着把竹筐放在树下，“桃花开足了就会落，这是给树攒力气长果子呢。你看这落下来的花瓣多完整，正好用来做桃花酿。”他拿起扫帚，轻轻把花瓣扫进竹筐，“赵叔昨儿就说了，等花落得差不多，就来酿桃花酒，让你等着尝鲜呢。”
小宇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就像去年的桂花酒那样甜吗？”正说着，赵叔就拎着个大陶坛过来，坛口还沾着新泥，身后跟着扛着竹筛的苏然。
“当然比桂花酒还甜！”赵叔把陶坛放在石桌上，拍了拍坛身，“这坛是特意找老窑烧的，能存住香味。先把花瓣筛干净，去了碎叶和杂质，再用清水淘洗，晾干了就和糯米酒一起封坛。”
苏然把竹筛架在筐上，小宇赶紧凑过去帮忙：他捧着花瓣往筛里倒，苏然轻轻晃着筛子，碎叶和细土落在下面，留下的全是完整的粉白花瓣。阳光透过筛眼洒下来，落在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金。
“慢着点，别把花瓣晃碎了，”赵叔在一旁指导，“这花瓣要完整的，酿出来的酒才清透，香味也足。”小宇连忙放慢动作，指尖捏着花瓣边缘，一片一片往筛里放，认真得像在摆弄宝贝。
张妈端着个木盆过来，盆里盛着清水：“筛好的花瓣先泡半个时辰，去去浮尘，再捞出来晾干。我还蒸了糯米糕，等下你们筛完花瓣，就来垫垫肚子。”她蹲下来，捡起片完整的花瓣，往小宇鼻尖上贴：“你看，贴在脸上像小粉蝶，比年画里的娃娃还好看。”
小宇笑着躲开，却偷偷捡起片花瓣，往苏然脸上贴：“苏然哥哥也戴！”苏然故意歪着头，让花瓣贴在脸颊，逗得小宇直笑，连落在肩头的花瓣都忘了拂。
等花瓣泡好晾干，赵叔把陶坛洗干净，先在坛底铺了层冰糖，再码上一层花瓣，接着倒上半坛清冽的糯米酒，就这样一层糖、一层花瓣、一层酒，慢慢把陶坛装满。小宇凑在坛边看，花瓣在酒里慢慢舒展，像重新开在了酒里，连酒液都染成了浅粉色。
“接下来就等封坛了，”赵叔拿起准备好的桑皮纸，往坛口贴了三层，又用湿泥把坛口封严，“把它放在书斋的阴凉处，等过了夏天，秋天开封的时候，酒里全是桃花的甜香，到时候给你留第一杯。”小宇用力点头，伸手摸了摸陶坛，好像已经能闻到酒的香味。
这边正忙着封坛，那边林砚秋抱着个布包过来，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和棉絮。“我想着用落花做几个桃花枕，”她把布包放在石桌上，拿出块素色的粗布，“把晒干的桃花和棉絮混在一起，缝成小枕头，枕着睡觉都能闻见春味儿，还能安神。”
小宇凑过去，抓起一把干桃花，放在鼻尖闻了闻，香味比新鲜的淡了点，却多了股干爽的甜：“林姐姐，我能帮你塞棉花吗？”“当然能，”林砚秋笑着递给他一团棉絮，“小心点，别把桃花撒出来。”
小宇坐在小凳子上，一手拿着布枕套，一手往里面塞棉絮和干桃花，塞得鼓鼓囊囊的。苏然也过来帮忙，他手指巧，很快就缝好了一个枕头，递给小宇：“你试试，软不软？”小宇把枕头抱在怀里，脸贴上去，满是桃花的香，舒服得眯起了眼：“比我的小熊枕头还香！”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地上的桃花瓣被晒得半干，李大爷拿着小铲子，在桃苗周围挖了圈浅沟，把晒干的碎花瓣埋进去：“这些花瓣埋在土里，能当肥料，给桃苗补营养。你看这小苗，新叶又长了不少，茎也粗了点，再过阵子就能把竹罩拆了。”
小宇蹲在旁边，看着李大爷把花瓣埋进土里，又给桃苗浇了点水：“小桃苗，你要好好吃花瓣肥料，快点长高，等秋天是不是就能结小桃子啦？”李大爷笑着点头：“只要好好长，明年说不定就能开一两朵花，后年就能结桃子了。”
傍晚的时候，张妈端着刚做好的桃花粥过来，粥里飘着几片桃花瓣，还撒了点碎杏仁，甜香扑鼻。“用早上新鲜的落花煮的粥，加了点糯米，软糯得很，”她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快尝尝，过几天花瓣落尽了，可就吃不上这口了。”
小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桃花的清甜混着糯米的软糯，还有杏仁的香，好吃得眼睛都弯了。大家围坐在桃树下，喝着桃花粥，看着枝头还在飘落的花瓣，听陈老师读新写的诗：“落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香入酒瓯。”
风又吹来了，最后几片桃花落在陶坛上，落在桃花枕上，落在小宇的粥碗里。他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桃枝，却一点也不失落了——因为他知道，落下去的桃花，变成了酒里的甜，枕上的香，还有桃苗的养料，而枝头上，已经冒出了小小的绿芽，那是桃子的希望。
“等秋天桃花酒开封，咱们就坐在桃树下喝，”小宇捧着粥碗，对苏然说，“到时候桃苗肯定长得更高了，说不定还能结小桃子呢！”苏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向院角的桃苗，夕阳把新叶染成了暖绿色，像藏着满满的春的希望。
晚香居的炊烟又升起来了，混着桃花的余香和粥的甜香，飘向远方。这春天的故事，没有随着落花结束，而是藏进了酒坛里，枕头上，还有每一颗盼着丰收的心里，慢慢发酵，慢慢酝酿，等着秋天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