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粉桃满枝时，宴开巷深处

八月的晨光刚漫过晚香居的青砖，枝头的青桃已彻底褪去青涩——整颗果子裹着粉嘟嘟的红，像被染了胭脂的玉盏，沉甸甸地坠在枝头，风一吹，甜香就顺着巷口飘出去半条街。小宇天不亮就爬起来，搬着凳子守在桃树下，手指轻轻碰了碰最红的那颗桃：“苏哥哥，它软了！是不是今天就能摘了？”

苏然正踩着梯子检查昨晚架的防鸟网，闻言低头笑：“再等会儿，等街坊们都到了一起摘，人多热闹。”他手里拎着个竹篮，篮沿缠着陈老师编的桃花藤：“李大爷说，摘桃得轻手轻脚，不然果肉容易碰伤，等下我们用软布垫在篮底。”

说话间，巷子里已热闹起来。张妈端着刚蒸好的桃香糯米糕出来，糕上卧着半颗去核的桃子，热气裹着甜香；王奶奶推着小推车，车上放着冰镇的桃汁，玻璃瓶外凝着水珠；赵叔扛着新做的长木桌，桌腿上刻着“晚香居桃宴”五个字，是陈老师昨天刚写的；李婶则领着几个镇上的孩子，手里捧着刚采的野菊花，要给桌子做装饰。

“李大爷呢？说好今天来帮着摘桃的。”林砚秋刚把桃花茶沏好，回头没见着人。话音刚落，就见李大爷扛着个竹梯跑过来，背上还背着个布兜：“来了来了！刚去后山摘了些野山楂，等下泡在桃汁里，解腻！”他把布兜递给王奶奶，手脚麻利地架起梯子：“我爬高摘顶枝的桃，那几颗最红，准甜！”

摘桃的队伍很快分工明确：李大爷爬梯摘高处的桃，苏然在梯下接，用软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篮里；小宇和镇上的孩子们围着树，捡偶尔掉落的熟桃；林砚秋和张妈则把摘好的桃分类——最红的留着直接吃，稍青些的用来做桃酱，小个的泡桃酒。

“哎呀，这颗桃被鸟啄了个小口！”小宇捡起一颗桃，有点可惜地皱起眉。陈老师走过来，摸了摸桃肉：“不碍事，把坏的地方切掉，还能做桃酥。”她转头对孩子们笑：“你们看，就像我们遇到小麻烦，大家一起想办法，就不算麻烦了。”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捧着桃跑去找王奶奶，要帮忙切桃。

日头升到半空时，桃树下已堆了好几篮粉桃。赵叔把长木桌摆在巷中央，铺上蓝印花布，李婶和孩子们把野菊花插在陶罐里，摆在桌角；张妈把桃香糯米糕、桃花糕、桃酥一一摆上桌，王奶奶则给每个碗里倒上冰镇山楂桃汁，粉粉的汁水映着菊花，格外好看。

“桃子宴开席咯！”小宇举着桃木哨子吹了一声，清脆的哨音引来了巷口的街坊和镇上的人——卖货郎背着货箱来了，还带来了一罐新糖霜；布店的老板娘拎着几块花布，说要给孩子们做桃图案的小帕子；连镇上茶馆的老板都来了，手里捧着个茶壶：“听说晚香居的桃甜，来蹭口桃茶，顺便讨个桃酱的方子！”

大家围着木桌坐下，李大爷率先拿起一颗桃，咬了一大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甜！比去年的还甜！”街坊们笑着拿起桃，有的直接啃，有的蘸着糖霜吃，孩子们则捧着桃汁碗，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张妈递了块桃香糯米糕给布店老板娘：“尝尝这个，用刚摘的桃做的，热乎着呢！”

老板娘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这糕里的桃香真浓，能不能教我做？我想给店里的客人尝尝。”林砚秋笑着点头：“当然能，等下把方子写下来给你，其实关键是用巷里的泉水和新鲜的桃，心意到了，味道自然好。”

苏然给茶馆老板倒了杯桃花茶，又递过一小罐桃酱：“这是刚做的，您带回去试试，泡在茶里也香。”老板接过桃酱，打开盖子闻了闻：“多谢多谢！下次你们要做桃酒，我来帮忙酿，保证香醇！”

傍晚时分，桃子宴渐渐收尾，桌上的桃已所剩无几，桃汁和糕点也见了底，只剩满桌的桃核和淡淡的甜香。孩子们躺在桃树下的草地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听陈老师讲《西游记》里孙悟空偷桃的故事；街坊们则坐在桌边，聊着天——赵叔说要给木桌加个桃枝形状的围栏，明年桃子宴更气派；李大爷说要在后山种几棵桃树，以后桃更多；林砚秋则说，要把今天剩下的桃核埋在巷口，等它们长成小桃树。

小宇跑到桃树下，捡起一颗光滑的桃核，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苏哥哥，我要把这个桃核埋起来，等它长成大树，也结满桃子，到时候再开桃子宴！”苏然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好啊，我们一起埋，一起等它长大。”

林砚秋看着眼前的景象，晚风带着桃香吹过，枝头的桃已少了大半，但巷里的笑声却比桃还甜。她想起外婆的话，日子像栽树，用心浇，慢慢等，就能枝繁叶茂——如今，这巷里的桃树不仅结出了甜桃，还结出了跨越邻里的情谊，结出了热热闹闹的烟火气，结出了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陈老师的故事还在继续，孩子们的笑声飘得很远，卖货郎临走时，小宇塞给他一颗桃：“叔叔，明年桃子熟了，还要来呀！”卖货郎笑着点头，挥了挥手。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桃树枝叶，剩下的几颗桃子挂在枝头，像缀在红绸上的粉玉。林砚秋知道，这平凡的日子里，藏着最长久的幸福——就像这棵桃树，一年年开花结果，就像街坊们的互助，一天天温暖人心，慢慢积蓄着甜，等着每一个春天发芽，每一个夏天结果，每一个秋天，都能开出热热闹闹的宴。

晚风再次拂过，桃树叶轻轻晃动，仿佛在说：明年，我们还要一起摘桃，一起开宴，一起把日子过得比桃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