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桃芽间的虫鸣与书斋的新墨香

四月的风带着暖意掠过晚香居时，巷口的六棵桃苗已抽了新枝，嫩绿的叶片间冒出点点粉白的花苞，像撒在枝头的碎玉。小宇每天早上都要跑到桃树下，踮着脚数花苞，数完就冲进巷口的书斋，把数字报给陈老师：“陈老师，今天又多了三个花苞！李爷爷说，再过十天就能开花了！”

陈老师正坐在窗边整理新到的书，是镇上书店捐的一批旧课本，封皮有些磨损，却被擦得干干净净。他笑着摸了摸小宇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纸：“那我们把花苞画下来，等开花了再对比，看看是不是和画里一样好看。”小宇立刻搬来小板凳，趴在桌上认真画起来，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把花苞画成了圆圆的小太阳，惹得陈老师忍不住笑。

林砚秋和张妈在院里晒新收的茶叶，翠绿的茶叶摊在竹筛上，散发着清香。苏然扛着竹梯从外面回来，梯上挂着个竹编的捕虫笼：“刚才去山里看，发现桃树叶上有蚜虫，这笼子能诱捕，不用打药，不影响结桃。”他说着，搬来梯子靠在桃树下，小心翼翼地把捕虫笼挂在枝桠间，笼里放着晒干的艾草——上次救桃苗的艾草，这次又派上了用场。

“还是你细心。”林砚秋递过一杯凉茶，看着苏然额角的汗，“歇会儿再弄，不差这一会儿。”苏然接过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院里的石桌上：“我昨天打了个新的竹书架，放在书斋里，正好能装下镇上捐的课本，等下我搬过去。”

正说着，王奶奶拎着一篮刚蒸好的槐花糕走过来，糕上撒着白芝麻，香气飘得满院都是：“刚摘的洋槐花，蒸了糕给孩子们当点心，也给陈老师送些去，读书费脑子。”小宇闻着香味跑过来，伸手就要拿，张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先给书斋的小朋友们分，剩下的再给你吃。”

小宇拎着槐花糕跑向书斋，刚到门口就喊：“大家快来看！王奶奶做的槐花糕，可香了！”书斋里的孩子们立刻围过来，陈老师帮着分糕，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块，吃得嘴角沾着芝麻。隔壁的妞妞咬了一口，小声说：“真甜，比镇上买的糖糕还好吃。”小宇立刻挺起胸脯：“那当然，王奶奶最会做吃的了！”

苏然把新做的竹书架搬到书斋，林砚秋帮忙整理课本，把一年级到四年级的课本分好类，摆在书架上。陈老师看着整齐的书架，眼里满是欢喜：“以后孩子们就能在这里学认字、读课本了，等秋天，还能教他们写毛笔字。”他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一方新砚台，是镇上的老砚工送的，墨色温润，“这砚台，等桃花开了，研墨写字，肯定香。”

下午的时候，赵叔扛着几块木板来，说是给书斋做个小黑板：“孩子们看书累了，陈老师能在上面写字讲课，比在纸上写清楚。”他在书斋门口的墙上钉好木板，又刷上黑漆，等漆干了，陈老师用白粉笔在上面写了“学而时习之”五个字，笔锋工整，引得街坊们都来看。李大爷凑过来，眯着眼睛念：“学……学而时习之，这字写得好！”

傍晚，苏然发现挂在桃树上的捕虫笼里进了不少蚜虫，他把笼子取下来，倒进远处的草丛里：“这下桃苗能好好长了。”林砚秋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布袋子，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瓣：“下午摘了些快开的花苞，晒干了能泡茶，等夏天喝，清热解暑。”苏然接过袋子，凑近闻了闻，淡淡的花香混着布的棉麻味，很是清爽。

巷口的书斋还亮着灯，陈老师在给几个孩子讲《论语》里的小故事，小宇听得最认真，时不时举手提问：“陈老师，‘有朋自远方来’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说，会有新朋友来我们巷子里？”陈老师点头：“是呀，等我们的桃树开花了，说不定会有镇上的人来玩，到时候他们就是我们的新朋友了。”

林砚秋坐在廊下，看着桃树枝头的花苞，看着书斋里亮着的灯，听着孩子们的提问声和陈老师的解答声，心里暖烘烘的。张妈端来一碗绿豆汤，放在她手里：“喝点汤解暑，你看这桃苗，再过几天就能开花了，到时候我们巷口肯定好看得很。”林砚秋喝了一口绿豆汤，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笑着点头：“是呀，到时候摆上桌子，街坊们一起赏花，再喝着桃花茶，吃着槐花糕，多热闹。”

苏然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雕，是用桃木做的小桃子，上面刻着“晚香居”三个字：“等桃树长大了，就用它的枝桠做个大的木牌，挂在巷口，让大家都知道这里是晚香居。”林砚秋接过木雕，指尖摸着光滑的木面，心里满是欢喜——这小小的木雕，就像晚香居的日子，平凡却踏实，藏着说不尽的温暖。

晚风拂过，桃树枝头的花苞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绽放。书斋里的灯光映在巷口的石板路上，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林砚秋知道，再过几天，这里就会是一片粉色的花海，书斋里的墨香会和花香混在一起，孩子们的笑声会飘得很远很远。而这些日子里的细碎温暖，就像桃苗的根，深深扎在土里，慢慢生长，终会开出满巷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