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开春的桃苗与巷口书声

三月的风刚吹软晚香居的柳枝，李大爷就扛着一捆桃苗进了巷。嫩绿的桃枝上还沾着露水，他把苗靠在墙根，朝着院里喊：“砚秋，苏然，桃苗运来啦！今儿天好，正适合栽树！”

林砚秋正和张妈在廊下晒萝卜干，听见喊声立刻放下手里的竹筛。小宇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陈老师给的识字卡片，一看到桃苗就蹦起来：“李爷爷，这就是要种的桃树吗？什么时候能结果呀？”李大爷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等你长高些，桃子就能吃了。”

苏然拎着铁锹从外面回来，裤脚沾着泥土——他一早去修通往镇上的小路，正好赶上运桃苗。“路修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再铺层碎石，就能走车了。”他把铁锹放在墙角，又从布包里掏出几包花种，“镇上集市买的，有月季和蔷薇，种在院子围墙边，夏天能开花。”

街坊们听说要栽桃树，都主动来帮忙。赵叔扛着锄头来，还带来了铁匠铺里打制的小铁铲，专门给小宇用；王奶奶让孙子拎来一筐腐熟的鸡粪，说“给桃苗当肥料，长得壮”；陈老师则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巷口，上面摆着刚整理好的书，趁着大家栽树的空当，先给几个孩子讲起了故事。

林砚秋和苏然负责挖坑，李大爷在旁边指导：“坑要挖得深些，根系才能扎稳，间距留宽点，免得长大了挤着。”小宇拿着小铁铲，在旁边有模有样地挖着土，时不时把泥土往自己裤腿上蹭，活像个小泥人。张妈一边给大家递水，一边笑着帮他拍掉身上的土：“慢着点，别把桃苗的根碰断了。”

栽到第三棵桃苗时，苏然发现苗根有点蔫，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叶：“山里老人说，艾草泡水浇根，能让苗缓过来。”林砚秋立刻去屋里端来温水，苏然把艾草叶泡进去，等水变成淡绿色，小心地浇在桃苗根部。李大爷点头：“这法子管用，以前山里栽果树都这么弄。”

巷口的书声断断续续飘过来，陈老师正给孩子们讲《孔融让梨》，小宇竖着耳朵听，挖着土的手都停了下来。等陈老师讲完，他突然跑到桃苗旁，小声对林砚秋说：“姐姐，等桃子熟了，我要把最大的给王奶奶，她给我们送甜汤；第二大的给李爷爷，他给我们种桃树；还要给苏哥哥留一个，他修小路好辛苦。”林砚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都听你的。”

太阳升到头顶时，六棵桃苗都栽好了。大家围着桃苗浇水，看着嫩绿的枝条在风里晃，心里都透着欢喜。李大爷掏出烟袋，点了一锅烟，抽了一口说：“等夏天开花了，这巷子肯定香得很，到时候再摆上桌子，街坊们一起吃桃子，多热闹”赵叔接话：“我到时候打几个木凳子，给大家坐着歇脚。”

中午，林砚秋留大家在院里吃饭。张妈煮了大锅的荠菜鸡蛋汤，还蒸了之前剩下的年糕，煎得金黄酥脆；苏然去山里采了些春笋，炒了盘春笋炒腊肉，香气飘得满巷都是。大家围坐在石桌前，喝着热汤，吃着年糕，聊着天，小宇则拿着陈老师给的识字卡片，在旁边教大家认字，虽然有的字读错了，却引得大家笑声不断。

饭后，陈老师的小书斋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巷口的旧屋子被打扫干净，窗户擦得透亮，靠墙摆着书架，上面放着陈老师带来的书，还有街坊们捐的旧书——有张妈年轻时看的画谱，有赵叔儿子留下的童话书，还有王奶奶珍藏的老版《三字经》。小宇第一个跑进去，拿起一本画着小动物的书，坐在小板凳上翻看起来，其他孩子也跟着进去，书斋里立刻响起了翻书的沙沙声。

苏然和林砚秋去看修的小路，小路铺了碎石，走起来很平整，从巷口一直通到镇上，路边还种了几棵小树苗。“以后去镇上买东西，再也不用绕远路了。”林砚秋笑着说，苏然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木雕，是个桃子形状的挂件：“给你，等桃树结果了，就像这个样子。”林砚秋接过，木雕光滑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木香。

夕阳西下时，街坊们陆续回家，晚香居的院子里，桃苗在余晖里泛着嫩绿的光，巷口的书斋还亮着灯，陈老师正在给小宇讲书里的故事。林砚秋坐在廊下，看着苏然在给桃苗浇水，看着小宇认真听故事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外婆留下的晚香居，不再只是一座屋子，而是装满了街坊们的心意，装满了烟火气，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她想起外婆说过的话：“日子就像栽树，要用心浇，慢慢等，才能枝繁叶茂。”现在她懂了，这些平凡的日子，这些细碎的温暖，就像桃苗的根，悄悄扎进土里，慢慢生长，终会开出满巷的花，结出甜美的果。

晚风拂过，带来了桃苗的清香，也带来了巷口书声里的温暖。林砚秋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会像这春天的桃苗一样，充满生机，充满希望，充满说不完的温暖与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