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年初一的甜汤与新愿

年初一的天刚蒙蒙亮，晚香居的院子里就传来了轻响——是苏然起得早，正帮着把除夕剩下的灯笼收起来，却在廊下发现了个竹编小筐，里面摆着六碗冒着热气的甜汤，碗边还贴着张纸条，是王奶奶的字迹：“初一喝甜汤，来年甜滋滋，给砚秋、小宇和大家伙儿的。”

林砚秋揉着眼睛走出房门时，正看到苏然端着甜汤往石桌上放。甜汤是红豆薏米做的，还加了几颗红枣，汤色红润，甜香飘得满院子都是。“王奶奶也太贴心了。”林砚秋笑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甜而不腻，薏米炖得软烂，“小宇要是醒了，肯定要抢着喝。”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小宇的动静——他抱着枕头跑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一闻到甜汤香，眼睛立刻亮了：“姐姐，是甜汤！”他凑到桌边，刚要伸手去拿碗，就被张妈轻轻拍了下手背：“刚睡醒别急着喝凉的，先洗把脸，奶奶给你盛热的。”

张妈端着水盆出来，身后跟着陈老师和李大爷。陈老师手里拿着幅刚写好的“福”字斗方，李大爷则扛着把修剪果树的剪刀：“昨儿守岁时说要给院子里的腊梅修修枝，今儿正好有空。”

小宇洗完脸，捧着张妈递来的甜汤，坐在石凳上小口喝着，红豆粘在嘴角，像颗小红豆。苏然递给他一张纸巾，顺手帮他把歪掉的衣领理好：“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小宇点点头，却偷偷把碗里的红枣挑出来，塞到林砚秋嘴里：“姐姐吃，甜。”

吃完甜汤，街坊们陆续上门拜年。赵叔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小宇的压岁钱，还有一把木雕的小剑：“昨儿打铁时琢磨着做的，给小宇玩，别总拿着鞭炮瞎晃。”小宇接过小剑，欢喜得不行，立刻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挥舞着剑在院子里跑，引得大家笑。

王奶奶拄着拐杖来的时候，林砚秋赶紧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砚秋啊，你外婆当年总说，年初一要给院子里的树添点新土，寓意来年枝繁叶茂。”王奶奶指着院子里的老腊梅，“这树有几十年了吧？得好好护着。”林砚秋点头，立刻找了把小铲子，和苏然一起给腊梅松了土，小宇也凑过来帮忙，用小手捧了把土，小心翼翼地撒在树根下。

陈老师坐在廊下，铺开宣纸，问小宇要不要学写毛笔字。小宇兴奋地跑过去，握着陈老师递来的毛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年”字，还得意地举起来给大家看：“我会写年啦！”陈老师笑着点头：“不错，明年就能学写春联了。”

中午时分，张妈提议煮点年糕吃——是李大爷前几天送来的，用糯米做的，蒸得软糯。林砚秋把年糕切成小块，有的裹上白糖，有的煎得金黄，摆了满满一盘。大家围坐在桌前，吃着年糕，聊着新一年的打算。

“我打算在后山种点桃树，”李大爷喝了口茶，“来年结果了，给街坊们都送点，也给晚香居添点果子香。”赵叔接话：“我那铁匠铺，开春了想添个新炉子，要是小宇愿意，我教他打个小锄头，跟着李大爷去种树。”小宇立刻举手：“我愿意！我要种桃树！”

苏然看着林砚秋，轻声说：“前几天去山里，看到有条小路能通到镇上，路况不太好，我想抽空修修，以后你去镇上买东西，能方便些。”林砚秋心里一暖，点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能采点野菜。”

陈老师笑着说：“我啊，就想把巷口的那间旧屋子收拾出来，当个小书斋，放些书，街坊们闲了可以来看看，小宇也能来认字。”张妈拍着手：“好啊！我来帮忙收拾，正好把我家那几本旧画谱也带来，给孩子们看看。”

夕阳西下时，街坊们陆续回家，晚香居的院子里还留着年糕的甜香。小宇玩累了，靠在林砚秋怀里，手里还攥着那把木雕小剑，小声说：“姐姐，明年过年，我们还能这样吗？”林砚秋摸了摸他的头，看向院子里的腊梅——枝头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再过些日子就要开了。

苏然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块刚磨好的桃核，正在刻着什么。他抬头看向林砚秋，把桃核递过去——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居”字，和之前的手串正好能配上。“等开春了，把这个串到手串上，”苏然轻声说，“晚香居，就是家。”

林砚秋接过桃核，心里暖烘烘的。她看着院子里的红灯笼（虽然收了大半，还留了两个挂在廊下），看着石桌上没吃完的年糕，看着身边的小宇和苏然，突然明白，外婆当年说的“日子要熬够滋味”，不是熬着等，而是和身边的人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甜的——像年初一的甜汤，像蒸得暄软的馒头，像街坊们互相牵挂的心意。

夜色渐深，小宇已经睡着了。林砚秋和苏然坐在炉边，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明年，”林砚秋轻声说，“我们把晚香居的木窗再修修，院子里种点花，等李大爷的桃树结果了，就做桃花糕给大家吃。”苏然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好，我陪你一起。”

炉子里的火苗映在窗上，暖暖的。晚香居的灯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星星，照亮了老街巷，也照亮了往后的日子——那些日子里，会有馒头香、甜汤甜、年糕软，会有街坊们的笑声，会有小宇的吵闹，会有她和苏然一起打理院子的身影，会有说不完的温暖，道不尽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