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冬至夜的圆甜

冬至前的风裹着冷意，却没吹散巷子里的暖。晚香居的窗台上，林砚秋摆了盆刚泡发的糯米，白花花的米粒浸在清水里，透着瓷盆的光。张妈一早就挎着竹篮来，里面是磨好的黑芝麻粉和花生碎，还有罐自家熬的猪油。

“冬至要吃圆子，团团圆圆才好。”张妈把食材倒进瓷碗，边搅边说，“你外婆以前总说，糯米粉要加温水揉，揉到‘三光’——盆光、手光、面光，圆子才糯不粘牙。”小宇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小面团，是昨天林砚秋给他练手的，捏得歪歪扭扭，却宝贝得很。

林砚秋笑着点头，舀起温水往糯米粉里加，边加边揉。面粉从松散的颗粒慢慢成团，手上沾的粉也渐渐被面团裹住，最后真的揉出个光滑的糯米团，像块白玉放在案板上。小宇凑过来，踮着脚要揉，林砚秋便揪下一小块给他，教他搓成小圆球——小家伙手劲小，搓出来的圆子有大有小，却引得张妈直笑：“比去年规整多了，明年就能帮着做正经的了。”

苏然傍晚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粗陶罐，里面是老红糖块，还有个小玻璃瓶，装着新酿的桂花蜜。“后山的桂花最后一批，晒了蜜，加在汤圆汤里，暖甜。”他把红糖敲成小块，放进沸腾的清水里，等糖融化成琥珀色的糖水，再滴几滴桂花蜜——瞬间，甜香混着桂香，飘得满巷子都是。

正煮着糖水，陈老师拄着拐杖来了，手里还拎着本旧相册。“丫头，翻着老照片，想起你外婆冬至做的圆子了。”他翻开相册，里面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外婆站在灶台边，手里端着碗汤圆，碗沿还沾着颗圆子，“那时候我家孩子小，每年冬至都来蹭圆子，你外婆总多盛两颗，说‘孩子长身体’。”

林砚秋听着，把搓好的圆子放进糖水锅里。小圆子在锅里滚了会儿，渐渐浮起来，像一颗颗白珍珠。她给陈老师盛了碗，加了两勺黑芝麻馅——是用猪油和糖拌的，绵密香甜。陈老师舀起一颗，吹了吹放进嘴里，眼睛慢慢亮了：“就是这个味！糯得刚好，馅也不齁，和你外婆做的一样暖。”

小宇吃完自己的小碗，又凑到林砚秋身边，指着锅里的圆子：“林阿姨，我还想给李爷爷留两颗，他说今天要守店，没空来。”林砚秋笑着点头，找了个保温饭盒，盛了满满一盒汤圆，让小宇给李大爷送去。

夜色渐深，晚香居的灯亮得暖。张妈在灶台边帮着盛汤圆，苏然坐在桌边，帮陈老师翻着旧相册，听他讲老街的旧事。林砚秋靠在窗边，看着小宇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又闻着屋里的甜香——糯米的软、桂花的香、红糖的暖，混着街坊们的笑声，把冬至的冷都裹住了。

她忽然明白，外婆说的“圆子要团圆”，不只是圆子的形状，是街坊们围在一起的热闹，是记挂着彼此的心意，是把寻常日子里的甜，揉进一个个小圆子里，让每个人在冷夜里，都能捧着一碗暖，想起家的滋味。锅里的汤圆还在轻轻晃，糖水冒着细小的泡，像在说：这老街的暖，会和这圆子一样，年年岁岁，甜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