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章尘埃落定

密探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他竟妄想行贿!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给负责看守的刑部司狱,求其帮忙找个‘替死鬼’顶罪,并承诺事后还有重谢!”

  “呵。”萧珩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冷笑,如同冰刀刮过骨面,“蠢货。”

  “那司狱假意应承,稳住周大福,暗中立刻禀报!”密探续道,“属下等已在其私宅书房暗格内,搜出张奎抵押给周大福的房契、地契及数张巨额欠条!证据确凿!周大福见事情败露,已瘫软在地,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密探的声音斩钉截铁:“据周大福初步供述:张奎因欠下赌坊巨额赌资无力偿还,多次向其勒索钱财。三日前,张奎再次索要不成,竟以揭发金革坊在供应皇家马具时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之事相威胁!周大福恼羞成怒,争执中,趁张奎不备,从后方将其勒晕,随后用柴房中张奎自己带来、准备熔炼私藏金料的小斧将其砍杀!为毁尸灭迹,连夜用马车将尸身抛入上游护城河!并清理了柴房血迹,对外谎称张奎外出躲债!”

  真相大白!

  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地印证了苏晚之前的推理!从死者的身份特征(镶金牙、小指残缺),到生活习惯(长期骑马——金革坊与马具相关),到死亡方式(先勒后砍),再到关键物证(油腻金粉——来自金革坊的打磨工序;凶器——金匠小斧),以及作案动机(欠债勒索、利益冲突)!

  “漂亮!”苏晚再也忍不住,兴奋地低呼一声,激动地原地蹦了一下(束胸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看向萧珩,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无声呐喊。

  萧珩没有看她。

  他听完密探的汇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他紧抿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放松了那么一丝丝微小的弧度。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苏晚身上。

  那眼神依旧深邃,却不再是审视和探究,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有对她精准推理的认可,有对她刚才“劈甘蔗”小剧场的无语,还有一丝……仿佛看到什么稀世珍宝般的、极其隐晦的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密探,用他那惯常的、冷硬如铁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将周大福押入大理寺重狱!所有物证封存!相关人等,严密看管!即刻整理卷宗,详述案情!”

  “是!”密探领命,身影再次如鬼魅般消失在甬道中。

  石室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具终于可以“安息”的无头尸体。

  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松弛感。

  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又被束胸限制),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累!束胸勒得她快要断气,站了大半夜腿也酸,高度集中的精神一放松,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扶着冰冷的石台,有点脱力。

  萧珩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扫过她额角渗出的细汗(一部分是累的,一部分是刚才激动比划的),还有那顶歪歪斜斜的旧毡帽下,几缕被汗水濡湿贴在鬓角的碎发。

  “结束了。”他淡淡开口,声音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碴子。

  苏晚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透过厚帕子显得闷闷的:“结……结束了就好……累死本……公子了……”她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萧珩看着她这副毫无形象、疲惫不堪却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递手帕,也不是扶她,而是精准地……一把揪住了她毡帽的后沿。

  “走了。”依旧是那言简意赅、不容置疑的调调。

  “哎?哎哎哎?!”苏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珩像拎小鸡崽一样,揪着帽子后沿,半拖半拽地往甬道入口走去。

  “喂!姓萧的!放手!我的帽子!我的发型!我的……形象!”苏晚手忙脚乱地试图拯救自己的帽子,双脚跟不上萧珩的大长腿,踉踉跄跄,“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拎!你这是虐待功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呃,不对,杀功臣!”

  萧珩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步伐稳健,揪着她帽子的手稳如磐石。

  甬道里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拎着一个灰扑扑、不断挣扎扑腾的小个子“书童”,快速向上移动。

  苏晚的抗议声在狭窄的石阶通道里回荡,伴随着她束胸带子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声,以及鞋子磕碰石阶的“咚咚”声,构成了一曲胜利之后、鸡飞狗跳的……归途交响乐。

  石阶上方,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再次无声滑开。

  外面,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微凉的晨风带着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金革坊东家周大福瘫软在冰冷的诏狱地上,涕泪横流,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在如山铁证面前,他最后一点狡辩的力气也被抽干了,只剩下恐惧和对即将到来刑罚的本能战栗。

  “……那小畜生……张奎……他欠的哪里是赌债?那是无底洞!”周大福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怨毒,“我念在亡妻的情分上,一次次给他填窟窿,可他……他变本加厉!最后竟敢……竟敢拿坊里的事威胁我!”

  他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绝望的光:“他偷听到我跟账房说话……知道我们……我们在给皇家马苑的鎏金马鞍上……用了次一等的金箔,省下的钱……入了私账……”

  他痛苦地捂住脸,“他说要去告发!要让我人头落地!还要抄了我的家产!我……我当时气昏了头啊!”

  “三日前,他追到我城西那处僻静的宅子要钱,张口就是五千两!我哪里拿得出?他便在院子里嚷嚷起来,说要立刻去大理寺告御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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