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掐了朵花，而不是当众表演了一个雷劈辣椒。

直到回到绛雪轩，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我才肩膀一垮，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辣味的浊气。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恨不得原地蒸发。

然而，事情的走向往往出乎意料。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极其庄严肃穆的吟唱声吵醒。

声音来自窗外，似乎离绛雪轩不远。

我推开窗，只见御膳房的方向，隐隐有青烟袅袅升起，一群穿着礼部官服的官员正领着几个道士打扮的人，对着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小神龛毕恭毕敬地行礼上香。

神龛里供着的，赫然是几串鲜红油亮、颗粒饱满的新辣椒，旁边还配着几头紫皮大蒜和金灿灿的玉米棒子！

梁九功恰好在此时带着几个捧著锦盒的小太监进来，见我望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躬身道：“姑娘醒了？这是万岁爷赏下的新进贡的东珠，给姑娘戴着玩。”

他顿了顿，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诡异的祭祀场面，语气变得更加复杂：“礼部几位大人并钦天监复核后认为，姑娘昨日引天雷淬炼椒蒜，乃‘祛芜存菁，昭示天道’之举，寓意……火辣丰收，驱邪纳福。故特择选良种，焚香祝祷，以谢天恩。”

我：“……” 我特么……槽多无口。

梁九功似乎也觉得这事儿有点离谱，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另外，各宫主子们，也都感念‘天意’，送了些应景的礼物来。”

他让小太监们打开锦盒。

太子送来的是一把镶满宝石的金勺，附言：“赐姜氏，调和鼎鼐¹。”心声大概是：“不是喜欢御膳房吗？赏你把勺子，一边玩去，别惹事。”

四爷和十三爷合送了一本《齐民要术》，并一套素雅的青瓷餐具，帖子上写：“知味清欢。”四爷的心声依旧难测，但至少没恶意。

八爷送了一整套紫砂茶具，茶叶罐里装的却是上好的胡椒和干辣椒片！拜帖上写着：“偶得异域香辛，风味殊绝，聊博仙子一哂。”心声：【……投其所好，或许能搭上线……】

最绝的是九爷和十爷。

九爷直接送来了一个黄花梨木的大盒子，里面分门别类，装满了天下各地的奇珍异椒、独头蒜、甚至还有几包番邦来的辣椒种子！附了一张单子，详细列明了每种椒蒜的产地、辣度和“最佳食用（劈雷）时机”。十爷则兴冲冲地添了一整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羔羊，上面厚厚地撒了一层辣椒面和孜然……

“十爷说，”梁九功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说让仙子……劈着吃更香。”

我看着那堆能开辣椒博览会的礼物，和那只散发着浓郁孜然辣椒香味的烤全羊，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玛丽苏剧本是彻底崩成美食番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紫禁城仿佛患上了辣椒 PTSD。

*【1】调和鼎鼐（nài）：这个地方用的意思是给鼎鼐中的食物调味，不是那个比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