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屋前世篇下》

（公历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23:59——00:01）

一　23:59　少年脸坑

四声坠地，少年们被各自年份的地板吞到脚踝。

墙砖里的“脸坑”像干透的泥窝，一遇活气立刻发软，呼呼往里面吸气。

李胜利最先被“拓印”——

1955年的红纸批文忽然立起，纸面浮出墨线，一笔一划描他的眉、他的耳廓。

每描一线，他脸上的轮廓就淡一分；

墨线收笔，批文“啪”地合拢，像一本刚夹完标本的册子。

李胜利只剩一张无官的白板，皮肤下却涌出黑发，自动织出赵槐的五官，顶替了原来的位置。

其余三人同此遭遇：

林知青被银元罐吸走左脸，罐面立刻长出一枚少女侧影；

黄狗被大锅饭吞了鼻，饭汤表面浮出狗鼻轮廓，还冒着热腥；

张喜被灶台砖吸去半张嘴，砖缝里挤出孩童的牙弓，正好补齐灶王爷的缺。

四块“活砖”完工，年份地面一起上浮，拼成一条回字形走廊，把少年圈在核心。

走廊无窗，尽头只有一扇矮木门——门高不过膝，通体由黑发压实，门环是赵槐的半颗门牙，冷冷反光。

门楣上，一行湿发拼出小字：

“脸已满，请进——钥匙在舌根。”

二　00:00　钥匙孔

分针一跳，整座楼发出齿轮咬合声。

走廊尽头，矮木门自己掀开，门后是一口竖井，井壁贴满镜子，镜中却没有倒影，只有一栋不断“长高”的红砖楼。

红衣人（无脸）立在井中央，背对众人，长发垂井，像一根黑色升降索。

她抬手，合齿梳对半掰开，左梳投井，右梳留掌。

左梳落镜，镜里楼影立刻碎成雪片大小的脸，脸脸相叠，拼成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

右梳被红衣人反手插进自己后脑——

“咔哒。”

梳齿没入处，头皮裂开一枚钥匙孔，孔形正是少年们被拓走的五官轮廓，四块拼图严丝合缝。

红衣人仍无嘴，声音却从钥匙孔里传出，像楼在说话：

“脸已齐，还差钥匙。”

“钥匙”两字落地，少年们的白板脸同时鼓出半颗门牙，牙根连血，自动脱落，在空中拼成一把小钥匙，齿口对准井底。

钥匙自行坠落，一路敲碎镜梯，镜屑反向升空，贴在少年脸上，重新拼出五官——却是七年前的他们：稚气、怯懦、尚未被时间剪辫。

少年们被迫“回到”七岁，身高缩水，视角降低，井口瞬间高不可攀。

红衣人俯身，钥匙孔对准他们集体眉心，轻轻一转——

“咔哒。”

时间锁开，整栋楼开始“换脸”。

三　00:00　楼体换脸

钥匙孔一转，外墙红砖集体松动，砖缝里挤出湿发，发面带油，像刚煮好的面条。

砖块被发潮顶出，悬浮半空，原地翻身——

背面竟是一张张人脸：

工作队、土改者、林家父母、赵槐……所有1954-1958年的面孔，五官被梳平，只剩轮廓，此刻重新鼓胀，拼命眨眼，却眨不出瞳孔。

人脸砖按年份排列，1954最下，1958最上，四层“脸墙”像四块巨型模板，同时向楼内合拢。

少年们被夹在“脸墙”与“镜井”之间，进退无路。

墙越近，他们刚被拼回的七岁五官越淡——像铅笔图被橡皮轻擦，线条一层层剥落，飘向人脸砖。

七岁李胜利的眉角被1955年砖吸走；

七岁林知青的梨涡被1956年砖夺去；

七岁黄狗的鼻尖被1957年砖拓印；

七岁张喜的虎牙被1958年砖拔走。

剥到最后，少年们只剩一张“胚布”脸——无眉、无沟、无齿，比初生的纸更空白。

人脸砖得五官而饱，同时停住，“咔”一声嵌回楼体，红砖重新合拢，却比先前“胖”出一掌——楼活了，也长高了，像一顿吃撑的兽，坐在原地打嗝。

打嗝声是千百个人同时梳头——

“嚓——嚓——嚓——”

少年们的“胚布”脸被这声音震裂，裂缝里爬出黑发，自发织成一张新脸——没有五官，只有一排梳齿，齿齿开合，像给黑暗报数。

四　00:00　鬼屋封顶

梳齿脸织完瞬间，整座楼猛地下沉——

一层没入雪地，二层与地平齐，屋顶变门槛，烟囱变门环。

下沉完成，雪地自动合拢，七年前的雪与1963年的雪无缝衔接，像两卷布被黑发缝成一张整毯。

楼体表面最后一丝缝隙被雪发抹平，原地只剩一座——

黑发坟丘，坟顶插着那把合齿梳，梳背顶着赵槐的半颗门牙，牙面映出倒计时：

00:00

坟丘左侧，矮木门重新竖起，门环轻晃，发出邀请：

“钥匙已归位，新脸请进。”

五　00:01　新客人

远处，1963年12月31日的最后一秒跳过。

柳条镇爆竹未响，狗却集体噤声——它们听见黑发坟丘里传出极轻极轻的“咔哒”。

四张“胚布”脸被风吹起，像四面白旗，飘向镇口，贴上四个正在奔跑的少年——

你的主线主角们，刚刚打赌，刚刚推门。

白旗脸一贴即溶，毛孔里长出黑发，黑发沿着耳背、绕过后颈、在枕骨汇合——织出一把极小的梳子轮廓，像给未来提前盖章。

坟丘顶，合齿梳轻轻转动，牙环对准镇口，发出最后一声招呼——

“脸已备齐，请进。”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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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衔回主线

1963年12月31日，00:01

四个新少年踏过坟丘影子，推开那扇矮木门——

门后没有黑暗，只有一条极亮的黑发通道，通道尽头——

红衣人（无脸）背对而立，梳背轻敲空气，像剧场开演前的提示：

“下一排观众，请梳好头发。”

——《鬼屋》全篇终——

【周野的打卡·第19天·】

故事听完，手机跳出提示：

“第34个故事上篇已读，剩余66。

下次故事：《幽深的小巷》

倒计时11: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