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鬼屋前世篇 中 (现实同步)》

算了,继续更吧

第二章 养发·反噬

(公历一九六三年·霜降后第七年)

四个少年推开门的瞬间,雪停了。

门轴发出一声极长的“吱——”,像老人张嘴,拔掉最后一颗牙。铅灰云幕被这声音撕开一条缝,夕阳漏进来,照在门槛内一寸:那里竟铺着七年前的雪,粒粒分明,未化,也未冻硬,像被谁随手按下暂停键。

“操,真邪。”李胜利缩脖,把棉袄领子竖到耳根。他是镇上李铁匠的独子,向来以胆大包天闻名,可此刻,他感觉有雪粒正顺着后颈往脊骨里爬——雪是热的。

更邪的是楼比外面看的大。

他们站在外头量过:红砖小楼横竖十步,纵深五步;如今迈进来,前厅竟空出二十一步,数字是黄狗一步一步踩出来的,狗不会说谎。

“眼花了?”黄狗揉眼。他本名黄国富,因嗅觉比常人灵,被同伴戏称狗。此刻,他闻到一股头油混雪味,像刚洗完头又立刻塞进冰箱,冷得发腻。

没人回答。门在身后自己合上,锁舌“咔哒”一声,轻得像给棺材钉最后一颗钉。

厅里空无一物,只正中央摆着一只搪瓷盆。

盆沿结一圈冰碴,盆内却盛满黑发,发梢打着旋,像有人刚洗完头,把一盆温水留在地上等凉。

四个少年同时后退,鞋底踏在七年前的雪上,发出“咯吱”一声——雪立刻化了,水却不是透明,而是淡墨色,沿地砖缝疾走,直奔搪瓷盆。

“啪!”

一滴墨雪水落入盆,黑发集体昂头,同时转向四个少年,发梢齐刷刷对准他们,像一排排湿冷的探照灯。

“跑!”李胜利吼。

可门已消失。

原本该是门的位置,此刻只剩一面红砖墙,墙心嵌着半张脸——赵槐的脸。

门神大小,五官扁平,像被液压机碾过;最恐怖的是嘴:门牙缺半颗,正好被抽出当门环,此刻悬在脸下,随风晃,晃一下,脸就裂出一道新缝,缝里立刻长出黑发,给砖墙勾一条活动的轮廓。

“别怕,是浮雕!”说话的是林知青,镇上唯一读过高小的女孩。她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赵槐的鼻梁,整面墙忽然心跳——“咚、咚”,砖缝渗出淡红,沿她指腹一路爬上腕子,像给脉搏系了条红头绳。

林知青猛地缩手,却已来不及:红头绳在她皮下分叉,一眨眼长出三根黑发,根根倒扎,顺着血管往肘弯里钻。她疼得跪倒,却发不出声——头发先一步缠住她舌头,像给死刑犯塞口布。

黄狗见状,抡起板凳砸墙。

“咣!”

砖面凹陷,却不掉渣,反而像砸进一块湿海绵,凹窝瞬间回弹,把板凳连人一起吐回来。黄狗跌坐在地,屁股沾了七年前的雪,雪立刻融化,墨雪水沿他裤管往上爬,爬到腰际,停住,“咔”地一声结冰——把他整个人钉在地板。

更疯的是,结冰面积只到他胸口,以上仍能自由活动。黄狗双臂乱挥,指尖掠过空气,竟抓到一把虚空的发丝——看不见,却握得满手滑腻。发丝猛地一抽,把他两条胳膊反折到背后,骨节“噼啪”炸响,像给伞骨上最后一根钢丝。

“胜利……救……”他喊。

李胜利却自身难保:天花板上,七年前的月光正一滴滴落下,落在他的影子,影子被月光“烫”出一个洞,洞里爬出黑发,发梢结成一把缺齿梳,对准他头顶,轻轻一架——

“嚓。”

梳齿没入发丛,却带出半张带血的头皮,头皮薄如蝉翼,背面印着“公审”二字,字迹还新鲜,像刚盖章。

李胜利惨叫,叫声明明在厅里炸开,出口却变成一缕黑发,被他自己的嘴喷出,直接射进搪瓷盆。盆内黑发得了这口“人声”,立刻膨胀,“咕嘟咕嘟”冒泡,泡破,升起一串微型人脸,全是少年们七年前的小孩模样,脸与脸互相撕咬,像争最后一颗糖。

唯一还没被“点名”的是小结巴张喜。

他缩在墙角,眼看同伴被墙、被地、被月光依次捉拿,喉咙里却挤不出一个整字。慌乱中,他摸到兜里一盒洋火——铁壳,父亲从县城捎回,壳面画着金发女郎。

他抖手划火,“呲啦”一声,火苗窜起。

火光照出厅里第四维度:原来四面墙早被黑发织满,织成一只倒扣的茧,茧丝上串着七年里所有失踪者的影子:工作队、土改干部、甚至第一批进楼的老鼠,全被压成二维,五官扁平,像被梳子碾过。

火舌一舔,茧丝“嗤”地卷缩,墙皮噼啪掉落,露出内层——不是砖,是发根。

千万根发根朝外生长,像倒插的针,针尖全对着少年们,仿佛只要再近一步,就能把他们钉进房子的毛囊。

张喜把整盒火柴扔向搪瓷盆。

“轰!”

黑发遇火,竟发出婴儿啼哭,盆裂,火舌顺着发海逆流而上,一路爬上赵槐的“门神脸”。

脸被火烤,立刻渗出淡黄油脂,油脂滴在雪上,雪不化,反而“长”出更多黑发——火越旺,发越长,像房子在用少年们的恐惧施肥。

火海里,林知青最先“破茧”。

她手臂内那三根黑发被火逼出,“嗖”地缩回墙缝;舌头一松,她终于哭出声:“楼……楼在吸气!”

众人这才发现:火势越大,厅里空气越稀薄,雪却越铺越广——七年前的雪正向“现在”蔓延,像一张时间反向的嘴,要把他们吞回1954年。

“跑……上楼!”李胜利吼。

他头皮被梳掉半张,血顺着眉骨滴进眼睛,却把视野染成红色滤镜,滤镜里,他看见楼梯自己长出来——原本没楼梯的厅,此刻旋转升阶,阶面由黑发压实,扶手是冻住的墨雪,一路通向二楼黑暗。

四人没退路,只能踩着自己的血与发往上冲。楼梯每踩一阶,阶面就“梳”他们一下——

“嚓!”

鞋底被梳掉一层布;

“嚓!”

袜子被梳成线;

“嚓!”

脚背被梳出齿形血沟,沟内立刻发芽黑发,像给伤口缝拉链。

二楼走廊,比厅里更冷。

冷得可见呼出的白雾,雾一出口,就被墙吸走,墙吸饱雾气,砖缝里挤出更多黑发,像反向供暖。

走廊尽头,一扇门虚掩,门缝透出七年前的月光。

月光里,有人背对众人梳头——红衣,长发垂踝,动作极慢,每梳一下,走廊就“长”一尺,地板砖像活带鱼,一节一节往前滑,把少年们推往那扇门。

林知青突然颤声:“她……没有影子。”

众人低头——

整层走廊,只有他们四人的影子,却被地板“梳”得四分五裂,像四条被扯散的毛线,线头全攥在红衣人的梳齿。

李胜利咬牙,举起只剩半边的板凳,朝红衣人砸去。

板凳脱手,飞进月光,却被梳齿轻轻一划——

“嚓。”

板凳被梳成木屑,屑末瞬间变黑,像被发潮吸收,化作一根新发,飘回红衣人发丛。

红衣人终于回头。

动作不是“转”,而是“掀”——像把一张湿宣纸从脸上揭起,纸后没有五官,只有一排梳齿,齿根嵌在肉里,齿尖开合两下,发出人声:

“脸够了,还差年少。”

齿音落地,走廊全部地板同时立起,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镜里没有红衣人,只有四个少年被梳得血肉模糊的影子;影子们集体抬手,冲镜外的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镜框边缘,赵槐的门神脸缓缓浮出,半颗门牙咔哒脱落,变成一把更小更薄的钥匙,齿口正对少年们的眉心。

钥匙轻轻一转——

“咔哒。”

时间锁开,七年前的雪从镜里狂泻而出,雪片背面全印着人脸——工作队、批斗者、林秀棠的父母……雪片一层层贴上少年们的皮肤,像给新房子糊墙纸。

最后一格画面:

雪片糊住镜头,雪缝里,红衣人(无脸)提起梳子,对准镜中央——

“下一梳,梳你们的时代。”

——第二章上半·完——

【周野的打卡·第18天·】

故事听完,手机跳出提示:

“第34个故事上篇已读,剩余66。

下次故事:《鬼屋前世篇中下半》

倒计时11:59:59……”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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