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千年一执念】

深夜的药阁，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苍白的脸。他正攥着那枚玉佩，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忧”字，忽然间，一道缥缈而威严的声音在空荡的内室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字字如惊雷劈在他心上——

　　“痴儿。”

　　沐轻忧猛地抬头，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警惕，周身灵力瞬间绷紧：“谁？”

　　“吾乃天道。”那声音漫不经心地回荡着，像从亘古传来，“你可知她为何消失？”

　　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她……回了原来的世界？”

　　“然。”天道的声音没有波澜，“时空壁垒不可轻易逾越，她本就不属于此处，归位是定数。”

　　沐轻忧的手猛地收紧，玉佩硌得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空气：“我要见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那声音似有似无地笑了，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千年。需等千年，待时空缝隙再开，你方能有一线机会再见她。”

　　千年。

　　这个数字像巨石砸进心湖，掀起滔天巨浪。他活了近百年，已是修士中的长命者，可千年……漫长得足以让沧海变桑田，足以让记忆褪色成灰。

　　“且，”天道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残酷的注解，“千年之后，她不会记得你。前尘旧事，皆如过眼云烟。她或许会爱上别人，或许会过着与你无关的人生，哪怕再见，于她而言，你也只是个陌生的过客。”

　　字字句句，都在剜他的心。

　　忘了他。不爱他。甚至……爱上别人。

　　比永别更残忍的，是重逢却形同陌路。

　　沐轻忧闭上眼，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你砸进他怀里时惊慌的眼，你穿着水绿襦裙时羞涩的笑，你坐在他怀里耍赖的模样，你消失前那满是眷恋的最后一眼……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他缓缓睁开眼，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崩溃与疯狂，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偏执，像寒夜里不灭的星火。

　　“我等。”

　　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震得烛火都颤了颤。

　　“哦？”天道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哪怕她忘了你，不爱你，甚至认不出你？”

　　“是。”他抬手，将那枚染血的玉佩贴在胸口，那里跳动着因她而重新温热的心脏，“她记不记得，爱不爱，都与我无关。”

　　“我记得就够了。”

　　“我爱着就够了。”

　　“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我等她。”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近乎信仰的虔诚，“哪怕再见时，她身边已有旁人，哪怕她看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我也要再看她一眼。”

　　看她是否安好，看她是否幸福，哪怕那份幸福与他无关。

　　至少，要让她知道，这世间曾有一个叫沐轻忧的人，用了一千年的时光，等过她。

　　内室里陷入死寂，天道的声音许久没有响起，仿佛在衡量他这份执念的重量。

　　烛火渐渐平稳，映着他挺直的脊背，银灰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终于，那道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痴儿……罢了。千年之后，自会给你一线机缘。”

　　话音落，声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满室清冷的药香，和他胸口那枚温热的玉佩。

　　沐轻忧缓缓松开手，掌心的血痕印在玉佩上，像一朵开得惨烈的花。他低头，看着那枚玉佩，银灰色的眼眸里映着微弱的烛火，也映着一个跨越千年的誓言。

　　千年又如何？

　　只要能再见到她，哪怕只是一眼，他也甘愿等。

　　这一千年，他会好好活着。会守着这间药阁，守着丹顶鹤，守着她留下的一切，等着那个或许会遗忘他的人。

　　等着，再次对她说一声——

　　“柔儿，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