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晨露与离歌】
晨光透过纱帐钻进来时，我还赖在沐轻忧怀里睡得正香。
长发乱糟糟地缠在他银灰色的发丝间，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腰上，像只霸占着温暖巢穴的小兽。
沐轻忧早就醒了，却没舍得动。他低头看着我恬静的睡颜，翡翠绿的眼眸闭着，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唇角还微微翘着，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的软肉，动作温柔得怕惊扰了蝴蝶。
窗外传来丹顶鹤清亮的鸣叫声，还有芝儿轻手轻脚打扫院子的动静。他知道该起身处理药阁的事了，可怀里的温香软玉实在让人舍不得放开——尤其是我昨晚闹到后半夜才肯安分，此刻呼吸均匀，显然是累坏了。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了句听不懂的梦话，反而抱得更紧了，鼻尖蹭到他的颈窝，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他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把我弄醒了些。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还没聚焦，就先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再睡会儿……”
“太阳都晒屁股了。”他捏了捏我的鼻尖，语气里满是纵容：“今日要去后山采晨露，晚了就错过了。”
“不去……”我闭着眼摇头，像只耍赖的小猫：“晨露哪有你怀里暖和。”
他被我逗得无奈，却还是顺着我的意，重新将我拢进怀里，用被子裹紧了些。
阳光透过纱帐，在我发丝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看着我赖床的模样，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不用急着做什么，不用想着去哪里，只要抱着我，就能消磨一整个清晨。
不知又睡了多久，我终于在一阵诱人的香气中彻底醒来。
沐轻忧已经起身了，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还冒着甜甜的香气。
“醒了？”他抬头看我，银灰色的眼眸里漾着笑意，“再不起，桂花糕就要凉了。”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看着他手里的糕点，瞬间清醒了大半，伸手就要去拿：“给我！”
他却往后躲了躲，挑眉看我：“先回答我，以后还赖床吗？”
“不赖了……”我噘着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糕点：“就这一次嘛。”
他低笑一声，终于把碗递给我，还顺手帮我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我拿着桂花糕小口咬着，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觉得，赖床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换来他这样温柔的纵容，和一早就甜甜的香气。
“下次再赖床，”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就亲到你醒为止。”
我嘴里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瞪着他说不出话。
他却笑得更欢了，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快吃吧，吃完带你去采晨露——这次不骗你，晚了真的就没了。”
阳光正好，药香混着桂花的甜香漫满了房间。我咬着桂花糕，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忽然觉得，就算每天被他这样“威胁”着起床，好像……也挺幸福的。
至少，有人会为我留一碗热乎的糕点，会纵容我赖床的小性子，会用最温柔的方式，把我从梦里叫醒。
这样就够了。
晨光像碎金般洒在药草上时，我正蹲在竹篮旁分拣灵叶草，指尖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是被草叶划伤，而是像有电流顺着血管窜动，眼前甚至闪过一瞬现实世界里房间的景象。
心口猛地一沉。我知道，这是时空界限在提醒我，该回去了。
“怎么了？”沐轻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走过来，银灰色的眼眸里带着关切，伸手握住我微微颤抖的手腕：“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没事。”我慌忙抽回手，将指尖藏在衣袖里，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可能是早上没吃好，有点头晕。”
他显然不相信，眉头微蹙，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是不是着凉了？昨夜就说过让我盖好被子……”
“真的没事啦！”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你看，我好得很呢。对了，今天不是要去灵湖取晨露吗？再不去就晚了。”
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愣了愣，耳根泛起微红，眼底的担忧却未散去，只是没再追问，转身去拿取水的玉瓶：“走吧，早去早回。”
走在去灵湖的路上，我刻意挽着他的手臂，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长发被风吹起，缠上他的银发，我看着两人交缠的发丝，心里像被浸了黄连，又苦又涩。
该怎么告诉他？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说自己很快就要消失，说我们之间的一切，或许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我不敢。
我怕看到他银灰色眼眸里的震惊与失落，怕听到他问“为什么不早说”，更怕自己会因为他的挽留，而不顾一切地留下来，哪怕代价是永远困在时空缝隙里。
灵湖边的晨露晶莹剔透，沐轻忧正小心翼翼地用玉勺收集露水，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柔，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忽然觉得眼眶发烫，赶紧别过头去。
“在想什么？”他转过头，将装满晨露的玉瓶递给我：“刚才就魂不守舍的。”
“在想……”我接过玉瓶，指尖冰凉，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在想晚上吃什么。我想吃你做的莲子羹，要放双倍的蜜。”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只要你想吃，放多少蜜都给你。”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往常一样跟着他炼药、晒草、喂丹顶鹤，只是变得格外黏人。
他看书时，我就坐在他怀里；他炼药时，我就守在丹炉边；夜里睡觉时，我总是紧紧抱着他，像怕他会消失一样。
他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却只当我是闹别扭，愈发温柔地纵容我。
会在我分拣草药时从身后抱住我，会在我学炼药出错时耐心指导，会在夜里被我抱得喘不过气时，只是低笑着拍拍我的背。
离别的前一夜，我躺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怎么哭了？”他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捧起我的脸，银灰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摇摇头，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哽咽：“沐轻忧，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他轻抚着我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那……”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他身体一僵，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银灰色的眼眸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胡说什么？你不会不见的。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只能用力点头，把那句“对不起”咽回肚子里。
我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带着我所有的不舍与眷恋，缠绵而绝望。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吻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天快亮时，我悄悄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他。银灰色的长发散落在枕上，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我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沐轻忧，对不起。”
“沐轻忧，我爱你。”
我将那枚他送的玉佩放在枕边，又将自己亲手绣的、带着小桃花的药囊放在他手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药香与温情的房间，转身决绝地走进了晨光里。
指尖的刺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我最后看到的，是他被惊醒后，慌乱地从床上坐起，银灰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茫然，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柔儿！雪柔儿！”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仿佛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感受到了他温柔的拥抱。
对不起，沐轻忧。
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