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一心要谋权【6】
柳成离营的第五日,青岚山的风突然带上了砂砾的腥气。陈九从关外探查回来时,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掀帘入帐时,声音都在发颤:"公主,北狄......北狄铁骑越境了!前锋已攻破黑风口,守将战死,三千边民被困在葫芦谷!"
帐内骤然安静。地图上的黑风口用朱笔圈着,那是青岚军与北狄的缓冲要地,一旦失守,北狄骑兵三日就能兵临潼关。林苍猛地按上佩剑:"末将即刻点兵,去救葫芦谷的百姓!"
"等等。"赵华筝按住他的手,指尖落在地图上的另一个点,"黑风口易守难攻,北狄怎么会突然攻破?"她抬眼看向陈九,"你在关外有没有看到异常?比如......熟悉的旗号?"
陈九愣了愣,随即脸色发白:"属下......属下在黑风口附近看到了几面玄甲旗,那是......京营禁军的旗号!"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苏医官捻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你的意思是......北狄越境,是京里有人引的?"
林伯远走到地图前,指尖沿着黑风口的山势划了条线:"柳丞相的外甥在京营当参将,上个月刚被派去协防边境。若他私通北狄,借外敌之手削弱青岚军......"
"不仅如此。"赵华筝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冰,"葫芦谷的边民里,有不少是当年随先皇戍边的旧部家眷。北狄困杀他们,是想断了我们的根基;京营在暗处,是想等我们救援时,从背后捅刀子。"
她转向林苍:"你带五千骑兵,立刻去葫芦谷——但不是硬冲。让士兵带足硫磺和火箭,在谷外的山林里设伏,北狄骑兵不善山地战,我们耗得起。"又看向陈九,"你带二十个斥候,绕路去黑风口西侧的鹰愁涧,看看京营的人藏在那里做什么,记住,只看不动。"
最后,她拿起案上的令箭,递给林伯远:"先生,劳你去趟潼关。你告诉秦校尉的旧部,就说北狄越境,青岚军要守土护民,若他们愿来相助,往日的罪名,一笔勾销。"
林伯远接过令箭时,指尖微微一顿:"公主就不怕他们......"
"他们是大雍的兵。"赵华筝望着帐外飘扬的"赵"字旗,"就算被冤屈,骨头里的血性还在。"
两日后,葫芦谷传来消息。林苍的伏兵没费一兵一卒,只用火箭点燃了北狄骑兵的粮草,就逼得他们退了兵。可陈九从鹰愁涧带回的消息却让人心沉——京营的人在涧底藏了三百桶火油,看方位,竟是对着青岚军的粮仓。
"柳丞相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定远将军一拳砸在案上,甲片相撞的脆响里满是怒意,"公主,不如我们索性反了!带着青岚军杀回京城,把赵珩和柳老贼掀翻在地!"
帐内的将领们纷纷附和,连苏医官都点头:"老臣虽不懂兵事,但也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
赵华筝却摇了头。她走到帐门口,望着关外连绵的山影,那里的天空已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现在不能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北狄还在边境虎视眈眈,京营的人藏在暗处,我们若此刻回师,就是把边境让给外敌。到时候,我们不是'清君侧'的义师,是弃守国土的叛贼。"
她转身时,眼底映着落日的光:"但我们可以让赵珩和柳丞相'逼'我们反。"
林伯远眼中一亮:"公主的意思是......"
"陈九,你去把京营藏火油的事散播出去,就说是'北狄细作'发现的。"赵华筝的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再让葫芦谷的边民写状子,说'北狄勾结京营,欲屠边民',让林先生带着状子,去各州府的驿站递转,务必让天下人都知道——青岚军不是在谋逆,是在护着大雍的百姓。"
她看向林苍:"你继续在葫芦谷布防,对外只说'防备北狄复来'。暗地里,让士兵们多练山地作战的阵法,尤其是......夺关的阵法。"
最后,她拿起那封柳轻眉送来的信,指尖在"柳丞相清查旧部"几个字上轻轻划过:"柳成快回来了吧?告诉他的人,就说'青岚军粮草短缺,恐难抵北狄'。"
帐外的风还在刮,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帐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伯远看着赵华筝的侧脸,忽然明白——她不是在等谋反的时机,是在织一张网。网的一端系着北狄的铁骑,一端系着京里的权斗,而网的中心,是天下百姓的眼睛。
夜色降临时,陈九带着边民的状子悄悄出了营。他不知道,这封沾着砂砾和泪痕的状子,会在半个月后,让各州府的旧部将领纷纷竖起"勤王护民"的旗号,让柳丞相的"清剿令"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而此刻的赵华筝,正站在地图前,用朱笔在潼关的位置画了个圈。她知道,内乱与外敌的绞缠里,藏着破局的契机——只要让天下人看到,谁在真正守护这片土地,谁在把它往火坑里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