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37

第三十七章

已经持续两年多了,每天江禾都会收到一份固定的订单,晚上下班他就会看到抱着那束花的汪慈宁站在车门口,开口请他吃饭。

江禾一般都会拒绝,汪慈宁也不会强求,只是第二天依旧准时出现在那里。

江禾租的房子在老城区,有一片路没有路灯,汪慈宁会护送他回家,没多久,那片路灯也安上了。

汪慈宁好像总在他被风雨打湿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递来一把伞。

不感动是假的。

江禾开始会在汪慈宁来的时候,多泡一杯温水放在柜台上;会在她车停在街对面时,忍不住透过玻璃门多看两眼;会在夜里睡不着时,想起她永远安静陪伴的身影。

他不是没顾虑。

上一段婚姻太过痛苦,章妍留下的疤还在手腕上,流产后落下的腰疾阴雨天会疼,他总觉得自己像株被踩过的草,配不上开得正盛的鲜花。

可汪慈宁的车在梧桐树下停了三年,她日复一日地订过九百多束鲜花,她的眼睛看着他时,从来没有过“同情”或“轻视”,只有干净的认真。

他刚开始没忍住,问汪慈宁这是在做什么,汪慈宁很诚恳地回答——在追求他。

然后江禾看着她真诚的眼睛也说不出赶人的话。

他希望汪慈宁可以自己想通,想通为了他不值得每天下班跑这么远来一个花店,想通他这个人配不上她的喜欢。

这天傍晚下了点小雨,江禾锁好花店门,抬头就看见街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雨丝落在车窗上,晕开淡淡的水痕,像谁没擦干净的泪。

他站在屋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口气里有犹豫,有释然,还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江禾撑着伞走过去,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汪慈宁降下车窗,雨丝飘进来一点,她也没躲,让那雨点打在脸上,她刚刚在看病人的病历,没注意,“下班了?”

江禾点点头,雨水打湿了他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显得眼睛格外亮。

“那上车?我们去吃饭。”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泡得温软,“汪慈宁,”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你不用再等了。”

汪慈宁愣了下。

以为他又要用那种软软的语气说那些拒绝的让人伤心的话。

“我……”江禾咬了咬唇,像是攒了三年的勇气终于够了,“我想试试,跟你在一起。”

雨还在下,梧桐叶上的水珠“啪嗒”掉在伞面上。

汪慈宁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感觉心脏被慢了一拍,随后反应过来忽然笑了,是那种极浅、却能映亮眼底的笑。

她推开车门,没打伞,江禾把自己的伞朝她移了一些。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像落了满窗细碎的银珠子。

她盯着江禾看了两秒,看他垂着睫毛,侧脸的线条在雨幕里显得有些软,手指攥着伞柄因为用力泛着浅白。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江禾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雨珠。

江禾被她看得有些慌,刚想往后退,手腕却被轻轻攥住了。

汪慈宁的手心很暖,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烫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哑,落在江禾耳边,像羽毛轻轻扫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道带进了一个怀抱。

汪慈宁的动作很轻,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后背,手臂收得不算紧,却恰好将他拢在自己身前。

她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发间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雨气里的青草香,意外地让人安心。

江禾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能感觉到汪慈宁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不算快,却很稳,一下一下,像落在心湖上的石子,漾开圈圈软意。

而被他靠在怀里的汪慈宁,闭了闭眼。

“江禾,好。”

她收紧了手臂,比刚才稍稍用力了些,却依旧温柔,像是在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雨还在下,路灯下的暖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把那些过往的冷和疼,都暂时挡在了雨幕之外。

怀里的人似乎放松了些,不再像刚被抱住时那样紧绷,甚至……极轻极轻地,往她怀里靠了靠。

汪慈宁的心,在那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她悄悄弯了弯唇角,把脸贴得更紧了些——没关系,慢慢来。

很坚定很简单的一个字。

街对面的花店亮着暖黄的灯,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江禾看着汪慈宁的笑,忽然觉得,那些被辜负的过去,好像都在这场雨里,慢慢被洗成了可以放下的模样。

而眼前这个人,正牵着他的手,往有光的地方走。

就像以前在图书馆的某本书上看到作家,奥斯卡·王尔德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

人需要记得痛,才能长记性。

但是人也需要充满希望,不能因为被火焰灼烧过就永远拒绝光明生活在黑暗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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