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22

第二十二章

夏夜的风裹着热气从半开的窗飘进来，吹得床头灯的光晕轻轻晃了晃。

江禾靠在床头，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孕八个月的肚子坠得厉害，怎么放都觉得沉，脚踝也肿着，按下去就是一个浅浅的坑，半天弹不回来。

胃里又开始烧心，酸水往上涌，他皱着眉咽了口唾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这阵子脾气是真躁，前几天章母煲汤放多了盐，他没忍住说了句“太咸了”，章父立刻翻了脸，说他“不喝就滚，有人做饭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他当时差点就硬气地把碗摔了，是攥着拳头忍了半天才压下去那股火。

章妍说他“越来越难伺候”，话是皱着眉说的，却没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抬手打他推他。

自上次住院保胎，汪慈宁科普了家暴相关的那番话后，章妍确实没再动过手。

有两次心情不好，也只是伸手推他肩膀一把，力道不重，他往后趔趄两步，她也就骂两句“废物”，没再往下闹。

江禾有时会偷偷松口气，觉得或许真能撑到孩子生下来。

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章妍拿着换洗衣物进去洗澡，随手把手机扔在了床尾。

屏幕朝下，只露出一点银边。江禾瞥了一眼，没在意，继续用手轻轻揉着发紧的肚子——小家伙在里面踢得欢，一下下撞着他的掌心，倒让他心里软了软。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过了大概两分钟，床尾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消息预览。

江禾的视线本来落在肚子上，余光却恰好扫到了那行字。他的眼神一直很好，尤其在这种安静的夜里，那行字看得清清楚楚——

“宝贝，刚洗完澡？今晚还过来不？”

“宝贝”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猛地一缩。

江禾僵了几秒，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过头，盯着那部还亮着屏的手机。

心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骤然加快，咚咚地撞着胸口，震得他耳膜发疼。

谁？

章妍手机里，备注“宝贝”的人是谁？

他知道章妍的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以前她总笑他“记性差”，把密码设成这个，说“这样你就不会忘啦”。

那时候他还觉得甜，现在却觉得指尖发冷。

他的备注是“小禾”，平平淡淡，像喊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

而别人是“宝贝”。

一股说不清的冲动涌上来，压过了理智。江禾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床尾，指尖触到手机壳时，还在微微发颤。

他拿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消息还停留在预览栏里。

他没多想，按亮屏幕，输入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咔”一声，锁解开了。

微信界面弹出来，唯一的置顶的就是那个备注“宝贝”的人。

江禾深吸了口气，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抖得更厉害了。他点进去。

最新的消息就是刚才那条。往上翻——

【昨天你留的袖扣落我那儿了，下次带给你？】

【宝贝穿那件白衬衫真好看，可惜没机会摸……】

【晚上别回去了呗？你家那个怀着孕，也干不了什么，留着他一个人没事。】

【上次你说他烦，我给你买的那个安神香还好用不？】

还有更早的，是上周的——

【照片收到了？我就说你穿这身性感。】后面跟着一张章妍穿着黑色吊带裙的自拍，背景不是家里。

【他没发现吧？你跟他说加班，他信了？】

【信啊，他那个人，笨得很。】这是章妍回的。

暧昧的、露骨的、带着亲昵和算计的话，一条接一条，像冰锥一样扎进江禾眼里。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连滑动都忘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从指尖凉到心脏，冻得他发僵。

章妍出轨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轰”地砸在他心上，把他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都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