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19
第十九章
车拐过两条街,章妍让司机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付了钱快步往里走。
穿过暖黄的灯光和咖啡豆的香气,她熟门熟路地拐进后院——那里有栋爬满青藤的老楼,三楼的窗户亮着灯。
她没按门铃,直接用钥匙开了门。屋里暖烘烘的,玄关处扔着双男士运动鞋,客厅的沙发上,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正歪着看手机,手边的茶几上摆着袋糖炒栗子,热气还没散。
听见动静,男人抬眼看来,笑了,“来了?”
章妍把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过去坐进他旁边,没说话,先拿起一颗栗子剥了壳,塞进嘴里。
甜糯的热气熨帖了喉咙,她才松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今天烦死了。”
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着点栗子的甜香,“又跟家里闹别扭了?”
“不是家里。”章妍睁开眼,语气有点闷,“江禾的主治医生,说我们对江禾不好,还扯什么家暴犯法……简直有病。”
男人“嗤”了一声,没接话,只把剥好的栗子递到她嘴边,“别想那些。你这几天都没过来,我还以为你要忙到过年。”
章妍张嘴咬住栗子,舌尖舔过他的指尖,抬眼看他时眼里带了点笑,“这不是来了?”
窗外的夜色沉得浓,屋里的灯光暖得发黏。
章妍把江禾、医院、汪慈宁的警告都抛在了脑后——那些琐碎又烦人的事,哪有此刻窝在这儿来得舒服。
两个成年人,加上气氛合适,很快产生了一些生理反应……
事后,她靠在男人肩上,听着他低声说着身边发生的趣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栗子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还有这儿可以躲躲。
至于家里那个还在静养的人,还有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好像都远得很了。
——
看到女人呼呼大睡的侧脸,罗羽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起身把安放在对着床的微型摄像头调整了一下位置,手指滑动,将视频传了出去。
而那个接收视频的人,正是汪慈宁。
——
第二天出院,章妍没有来。
是汪慈宁帮着办的手续。
江禾本来想自己来,刚起身伸手去拿病历本,腰就猛地一酸,他下意识蜷了下身子,手撑在桌沿才稳住。
汪慈宁眼疾手快扶住他胳膊,指尖碰到他手腕时顿了顿,很快松开,只低声说,“你坐着等,我去走便捷通道还能快一点。”
她去缴费窗口排队,白大褂下摆随着步子轻轻晃。
江禾坐在大厅的塑料椅上,摸了摸小腹,那里还坠着点隐隐的痛,像有根细弦绷着,稍动一下就牵扯得发紧。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因为住院时输液有点泛青,章妍昨天来时扫了一眼,只皱着眉说“怎么还青着”,没多问一句疼不疼。
汪慈宁说她顺路要回家一趟,坚持送江禾回去,江禾没怎么挣扎就上了车。
他回家后倒是清静。章妍的父母没再像从前那样,一看见他就安排家务,“去把碗洗了”“地拖拖”。
甚至饭做好了会直接端到他面前,摆碗筷时动作都轻了些。江禾知道为什么——出院前汪慈宁特意跟章妍和她父母交代,“孕夫刚保胎出院,最忌劳累,最好多卧床静养,别让他弯腰用力,不然很容易反复”。
江禾多数时候都待在卧室。
床有点软,他睡着腰疼,垫了床硬些的褥子,侧躺着时得在腰后塞个靠枕,不然过不了多久就酸得厉害。
他有时躺着看天花板,能听见客厅里章父和邻居打电话,压低声音说“……可不是嘛,好不容易保住的,现在哪敢让他动?万一真没了,妍妍那边怎么交代……”
话不好听,却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强撑着做家务了。
章妍这段日子不知道在忙什么,回来得少。
有时半夜他迷迷糊糊醒了,身边的位置还是凉的,手机里也没有她发的消息,江禾指尖有点沉。
以前她不这样的,刚结婚那阵,就算加班到十点,也会赶回来给他带份宵夜。
大概是真忙吧,他总这么告诉自己,摸了摸肚子,那里偶尔会轻轻动一下,像小鱼在吐泡泡,微弱却真切,让他心里软了软——不管怎样,还有这个小家伙陪着。
不回来也好,免得没忍住又对他动手。
只是累着了还是不行。
有次章父说阳台的花该浇了,江禾想着没几步路,就慢慢挪过去,刚弯腰拿起水壶,后腰突然像被针扎似的疼,他“嘶”了一声,手里的水壶差点掉下去。
肚子也跟着发紧,隐隐往下坠。他赶紧直起身,扶着栏杆缓了好一会儿,冷汗都冒出来了。
章父吓了一跳,一边骂骂咧咧说他没用,一边把他扶回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