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7

第七章

夜深得很了,江禾在迷迷糊糊的浅眠里听见钥匙拧门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手护住了沉甸甸的肚子。

章妍回来了。

客厅里传来她脱鞋的动静,伴随着浓烈的酒气,还有脚步虚浮的踉跄声。

江禾闭着眼装睡,却听见卧室门被“砰”地推开。

灯没开,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一点,勉强能看清章妍的轮廓。

她斜睨着床上侧躺的江禾,眉头拧着,不悦地“啧”了一声,声音又哑又冲,“醒着就别装死,去给我熬点醒酒汤。”

江禾没敢耽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怀孕五个多月,腰早就累得发僵,他扶着腰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

“……好。”

他低声应着,脚步轻缓地往厨房去。

厨房冷飕飕的,他摸黑找到白天剩下的醒酒汤——下午熬了点备着,没想到真用上了。

倒进小锅里,开小火慢慢热着。

汤香混着油烟味飘出来,又引得他一阵反胃,他弓着腰咳了两声,赶紧用手背捂住嘴。

汤热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个厚底的瓷碗盛出来,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还是有点烫。

他端着碗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放慢了脚步,轻声说,“……有点烫,你慢点喝。”

章妍正歪坐在床边脱袜子,听见声音头也没抬,伸手就去接碗。

大概是喝得太醉,她根本没听清江禾的话,手指刚碰到碗沿就被烫得猛地一缩。

“操!”章妍低骂一声,酒劲瞬间涌了上来,眼里的醉意变成了恼怒。

她想也没想,抓着碗就往江禾胸口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脆响,滚烫的醒酒汤大半泼在了江禾的脖子和锁骨上,剩下的连带着碎瓷片落在地上。

江禾只觉得一阵灼痛猛地窜上来,那片皮肤像是被火烧一样,疼得他没忍住痛呼出声:“啊——!”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抹脖子上的汤,指尖碰到皮肤都烫得发颤。

章妍被他这声叫得更烦,借着酒劲伸手就去推他 “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想烫死我了!”

江禾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躲了躲——他的手死死护着肚子,生怕撞到。

就这一下躲闪,彻底点燃了章妍的火。

“躲?你还敢躲?!”她红着眼冲上来,一把攥住江禾的头发,狠狠往后拽。

江禾的头皮被扯得剧痛,身体被迫跟着往后仰,他疼得眼眶发红,哑着嗓子求 “章妍……别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我!”章妍根本不听,抓着他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

“咚——”

后脑勺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江禾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还没等他缓过来,章妍的手又用力了,一下接一下地往墙上撞。

“让你躲!让你不听话!怀个赔钱货还敢摆架子!”章妍的骂声混着酒气砸在他脸上,“要不是看你肚子里还有个种,我早打死你了!”

江禾被撞得浑身发疼,脑子里嗡嗡作响,脖子上的灼痛感还在蔓延。

他死死咬着牙,一只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徒劳地想去掰章妍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股铺天盖地的绝望。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怀的是个儿子,就因为没及时递上不烫的醒酒汤,就要被这样对待吗?

墙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歪歪扭扭,章妍的嘶吼和他压抑的痛哼混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禾觉得自己像个破布娃娃,被随意地摔打,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他只能死死护住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撑了。

……

章妍撒完气就倒回床上睡了,她的呼吸很快沉了下去,带着酒气的鼾声在卧室里起伏。

江禾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还抵着墙根,缓了足足有一刻钟。

头嗡嗡地疼,像是有根针在太阳穴里钻。

他试探着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肿了一块,指尖蹭到的时候疼得他倒抽口冷气,再往下摸,指腹沾了点黏腻的湿意,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看,是血。

手腕也疼,刚才掰章妍的手时太用力,现在动一下都发僵,大概是扭到了。

脖子和锁骨那片更别说了,被热汤泼过的地方红得发亮,稍微碰一下就灼得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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