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3

第三章

她想起大学时她站在不远处看到，章妍跟江禾许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想起江禾当时被章妍堵在宿舍楼下，红着脸接过早餐的样子；想起自己那时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并肩走在银杏道上，心里酸得像泡了醋。

那时候她以为，章妍至少是真心对他的，所以她虽然后悔自己的犹豫不决也没有过阻止的想法。

可刚才江禾脖子上的伤，手臂上的划痕，还有他被推搡时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以及章妍此刻不耐烦又粗暴的态度。

汪慈宁拿出手机，调出刚才助理发来的消息——章妍最近确实在忙一个项目，但今天下午五点就已经下班了，根本不是“在加班”。

她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晚风吹起汪慈宁的头发，她站在原地，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江禾刚才说的“摔了一跤”，是假的。章妍对他“忙”，也是假的。

她当年知道江禾结婚后就控制着自己再也没有去刻意打听过江禾的任何事情，但是现在她想知道，他这三年的婚姻，到底是怎样的？

汪慈宁握紧了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助理发来的消息界面。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这么些年，她一直催眠自己不再喜欢江禾。

但是真的看到那个人过的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时，她发现自己深藏的爱意还是不减反增，她不能就这么看着那个坚韧温柔的人受苦。

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那个在大学图书馆里，偷偷看了他三年的人。

——

他们回家。

门刚开一条缝，就听见章父在客厅里大声说话的声音，江禾心里一紧。

“回来了？大晚上你去哪里了？”章父对他大晚上跑出门很是不满。

江禾站在门口，“去医院了。”

“去医院了？！你又怎么了，去医院多花钱啊，真是小题大做，你现在在家也没去上班，妍妍一个人挣钱也不容易，你怎么不知道节约一点啊……”

章父在哪里一个劲地数落，好像江禾去了一趟医院就十恶不赦了一样。

——明明是你们逼着我辞去工作的。

去停车的章妍后上来，看到江禾站在门口被自己爸爸数落，连忙挡在他面前，笑着开口，“爸，小禾怀孕了。”

章母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什么？！怀孕了，怎么去医院了，孩子没事吧。”

江禾捏着手里的报告单，手指有些发颤，低声回答着她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没事，怀了，两个月了。”

客厅里静了一瞬。

江禾低着头，准备迎接章父“怎么现在才怀上”的数落——毕竟过去这三年，章父没少阴阳怪气。

他总在饭桌上夹着菜，用眼角瞥着江禾，“有些人啊，占着位置不下蛋，真是白养了。”或者在江禾收拾碗筷时，故意大声跟章母说，“你看隔壁老李家的女婿，人家去年就给添了个大胖丫头，哪像我们家……”

可这次，预想中的数落没等来。

章父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怀上了？真怀上了？！”

他几步走到江禾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的肚子，那眼神热得让江禾有些不自在。“好！好啊！总算是有了，咱老章家有后了！”

章母也凑过来，拉着江禾的手就往沙发上坐，“快坐下快坐下，别累着了，医生有没有说要注意什么？”

江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讷讷地说，“医生说……要多休息，孩子挺好的。”

“对对对！”章父立刻接话，指着茶几上的果盘，“多休息，你明天地别拖了，我来！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老章家的根就在你肚子里了，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说着，他还真就拿起果盘进了厨房，哗哗地洗起水果来。

那背影忙碌又轻快，和平时那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指挥江禾干这干那的样子判若两人。

江禾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第二天，江禾因为太累了，昨晚忘记定闹钟，醒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心里想着完了，肯定得被骂，走进厨房被章父推出了，让他在沙发上休息。

午饭时，章父居然主动给江禾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这个，清淡，对孩子好。”章母也不停地往他碗里添汤，“喝点鸡汤，补补身子。”

饭吃到一半，章妍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换了鞋，脸上带着点疲惫，但看到江禾时，眼神柔和了些，“今天怎么样？”

章妍走过来摸了摸江禾的头——这个动作，她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挺好的。”

“那就好，争取生个大胖闺女，我给你转了五千块钱，去买点衣服什么的。”

江禾抬起头，看着章妍。

她的笑容很真诚，语气也很温和，就像他们刚刚结婚那会儿。

那时候章妍也会这样对他笑，会在下班回来时给带他喜欢吃的蛋糕，会在睡前抱着他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江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了一小块。

也许……真的会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