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2

第二章

江禾拿着检查单走在走廊上，指尖捏得发紧。

他其实不太想来医院的，总觉得是自己太娇气了——不过是恶心了几天，肚子有点疼而已，前几天问章妍要钱，想来医院检查，章妍爸爸说他“小题大做”“乱花钱”。

今天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从章妍回家的时候把他推倒在地，他的肚子就一直在痛。

刚才汪医生触诊时的样子，让他心里莫名发慌。

B超室的医生很温和，探头在他小腹上移动时，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孕囊，甚至能看到微弱的胎心搏动。

“怀孕两个月左右了，”医生笑着说，“胎心很稳，平时多注意休息，别累着。”

江禾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孩子”，脑子一片空白。

怀孕了。

果然……真的怀孕了。

可他心里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恐慌。

章妍知道了会怎么想？下次打他的时候，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他拿着孕检单和B超报告回到汪慈宁的诊室时，手指还在抖。

汪慈宁接过报告，目光落在“宫内早孕，孕8周+”的字样上，心里没什么意外，看到抽血检验报告，忍不住皱了眉——身体太差了，营养不良，胎象很稳，按道理怀孕初期不应该出现腹痛，身上还有伤，这绝不是“在家待着”就能解释的。

“确认是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汪慈宁把报告递给他，语气放缓了些，“孕早期腹痛可能是子宫增大牵扯的，但你刚才说疼了一周，还是要多注意。最近有没有出血？还有……”

她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在他的脖颈上，“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禾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拉高了衣领，把那块青紫遮得严严实实。

他低下头，声音含糊，“没、没什么……就是前几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蹭到了。”

汪慈宁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摔跤能摔出脖颈上的掐痕？还能摔出手臂内侧的划痕？

汪慈宁好歹是个医生，人为的伤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见江禾不愿意说，她也没再追问，只是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着注意事项，“孕早期要补充叶酸，饮食清淡点，别吃生冷刺激的。最重要的是，要避免劳累和情绪激动，尤其不能……”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江禾，眼神很认真，“不能受外力撞击。”

江禾点点头，没敢看她的眼睛。

“你妻子呢？”汪慈宁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孕期检查最好有家属陪同，有些注意事项需要她知道，能多照顾着点。”

提到章妍，江禾的脸色更白了些，捏着孕检单的手指关节泛白，“她……她忙。公司最近事多，在加班。”

汪慈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低头在诊单背面写了串号码，撕下来递给他，“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好歹我们也认识，要是晚上有突发情况，或者孕早期反应太难受，可以打给我。”

江禾接过纸条，指尖碰到粗糙的纸边，心里暖了一下，又很快被不安覆盖。

他攥紧纸条，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了诊室。

汪慈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桌上的水杯已经凉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又沉又涩。

她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章妍的公司地址，还有……她最近的工作状态。”

——

章妍睡到半夜，酒醒的差不多了，发现江禾不在家，心里烦躁给他打电话。

“喂，你跑哪儿去了。”

“我在中心医院。”

“去医院干嘛？”

电话那边的江禾保持沉默，在章妍的耐心马上就用完的时候，江禾轻声说，“我怀孕了。”

章妍一愣，随后心情大好，“等我来接你。”

“……好。”

——

汪慈宁下班了，天已经黑了。

她换了衣服走出住院部大楼，晚风带着夏末的热气吹过来，让她稍微松快了些。

刚走到医院门口，她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是章妍的车，大学时章妍总开着它去接江禾。

这么多年，还没换车，真是个没本事的女人。

汪慈宁心想。

车边站着两个人。

江禾背对着她，似乎在和章妍说什么，身体微微向后倾，像是在躲什么。

章妍站在他对面，双手抱胸，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江禾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乖乖受着的样子。

汪慈宁的脚步顿住了。

接着，她看到章妍猛地伸手，一把拽住了江禾的胳膊，用力往车边扯。

江禾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护住了小腹，疼得蹙起了那双秀气的眉。

章妍似乎更火了，又推了他一把，声音拔高了些，这次汪慈宁听到了，“磨磨蹭蹭干什么？我不是跟道过歉了吗？”

——原来刚刚在道歉，看得起像说教一样。

江禾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被章妍拽着粗鲁地往车里塞。

他弯腰进车门的时候，动作很慢，像是怕碰到肚子。

汪慈宁站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