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寒风过境1

第一章

阜城中心医院的夫产科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孕夫专用润肤乳香气,是汪慈宁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她刚结束一台紧急的保胎手术,额角还沁着薄汗,助理递来温水时,她指尖捏着听诊器的金属边缘,还带着一丝刚从人体皮肤上离开的温热度。

“汪医生,下一位是江禾,预约了腹痛检查。”

汪慈宁仰头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玻璃杯贴着唇瓣,微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瞬间窜上来的心悸。

江禾。

会是他吗?

这个名字像枚被时光包浆的旧硬币,猛地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带着大学图书馆里的阳光味——那时候她总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他抱着厚厚的专业书,在斜对面的桌子前坐下来,睫毛垂着,侧脸的线条干净得像幅简笔画。

她放下水杯,指尖在白大褂口袋里攥了攥,才抬眸,“让他进来吧。”

诊室门被轻轻推开时,汪慈宁正低头整理病历,眼角余光先瞥见一双干净的帆布鞋,接着是洗得有些发白的家居裤裤脚。

她抬起头,呼吸在那一秒几乎停了半拍。

真的是他。

江禾比三年前清瘦了些,脸色透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唇色也淡。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棉T,领口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的锁骨线条更明显了。

他似乎有些局促,手不自觉地护在小腹位置,看到汪慈宁时,愣了愣,随即扯出个浅淡的笑,“汪医生?”

他还记得她。

汪慈宁喉结动了动,压下胸腔里乱撞的心跳,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得像对待普通患者,“江禾是吧?坐。哪里不舒服?”

江禾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很轻,“大概……一周了?总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最近还老恶心,吃不下东西,早上起床也很难受。”

汪慈宁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恶心、食欲不振、腹痛……这些症状在夫产科太常见了。

很典型的孕早期现象。

她抬眸看向江禾,目光扫过他下意识护着的小腹,状似随意地问,“末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江禾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挺久没来了。”

他来医院之前在手机上搜过,自己大抵是怀孕了,不然他也不会随便往医院跑,一来一回要花好多钱。

汪慈宁没再多问,起身拿了听诊器,“躺到检查床上吧,我先做个初步触诊。”

江禾依言躺上去,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汪慈宁戴上无菌手套,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落在他的下腹。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指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有轻微的隆起,触感柔软,绝不是普通的肠胃不适。

“最近有没有劳累?或者……受过外力碰撞?”汪慈宁一边触诊,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没有,”江禾的声音更轻了,“就在家待着,做些家务。”

就在她收回手准备开检查单时,视线无意间扫过江禾的脖颈——他的衣领歪了些,露出的皮肤上,有块不太明显的青紫,像被人用力掐过的痕迹。

汪慈宁的目光顿住,又不动声色地往下移,看到他搭在身侧的手臂内侧,似乎也有几道浅淡的、已经结痂的划痕。

她的心沉了沉。

“你先去做个B超和孕检吧,”汪慈宁移开视线,低头在单子上写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格外清晰,“结果出来了再回来找我。”

江禾点点头,起身时动作有些迟缓,扶着检查床的边缘站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他接过单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汪慈宁的指尖,两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

“麻烦你了,汪医生。”他低声说。

“应该的。”汪慈宁看着他走出诊室的背影,清瘦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她想起大学时章妍追他的样子——章妍总是大大咧咧地勾着他的胳膊,在食堂里给他占座,那时候的江禾,虽然也安静,却不像现在这样,浑身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的紧绷。

他结婚了,和章妍。

汪慈宁早从同学那里打听过。

可刚才……他是一个人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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