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猫11

第十一章

客厅的地板还泛着光，草莓的甜香还在空气里飘着。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他对着空气小声说，“我还是能照顾好你呀。”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他手背上，暖融融的。他蜷在沙发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蹙着，像是连梦里都在担心，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

项目完成了，你参加公司的庆功宴，酒过三巡，是被同事送回来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撞亮时，你还在含糊地说着“再喝一杯”，直到被人扶着撞开家门，鼻尖先撞上一股温厚的香气——是鸡汤。

小可爱正站在玄关等你，手里还攥着块擦手巾，看见你被人架着进来，眼睛立刻红了。“怎么喝这么多？”他声音发紧，伸手想接你，却被你带着酒气的胳膊挥开。

“你别碰我……。”你怕你身上的酒气熏着他和孩子，甩着手往客厅走，脚步虚浮地撞在沙发扶手上。

他连忙跟过来，扶你坐下时，你闻到他身上的鸡汤味更浓了。

“我给你熬了鸡汤，加了生姜和红枣，能解酒的。”他蹲在你面前，仰头看你，眼里的期待像藏了星星，“熬了一整天呢，小火慢慢炖的，你尝尝好不好？”

他小心地盛了一碗砂锅里面温着的鸡汤，金黄的汤色里浮着炖得酥烂的鸡块，油星被撇得干干净净。

你盯着那碗汤，胃里却突然泛喝的啤酒味，生理性地皱起眉。

你其实一直不太喜欢鸡汤的腥味，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偏偏做了鸡汤。

“喝一口好不好？”他舀了勺汤递到你嘴边，指尖因为端着碗，被烫得有点发红。

你偏过头躲开，酒意让脑子发沉，只觉得那味道很闷，“不想喝。”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暗了暗，却还是笑着说，“就一口，暖暖胃，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你被缠得有点烦，又怕他难过，含糊地应了声。

他刚松口气，转身去阳台，你吐在衬衫上的污渍需要处理，他刚才就瞧见了。

“我去把你脏衣服扔洗衣机，你先乖乖坐着。”

他拿起你搭在沙发上的衬衫，脚步轻快地往阳台走。

他刚走出客厅，你就盯着那碗汤犯愁。腥味顺着热气往鼻子里钻，胃里的翻腾更厉害了。你知道他熬了一天，知道他现在做这些有多累，可实在咽不下去。

鬼使神差地，你端起碗，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哗啦一声倒进了马桶。

水流声还没停，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小可爱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你的衬衫袖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刚放下的空碗，又慢慢移到马桶里残留的汤渍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干净了，嘴唇翕动了几下，没发出声音。

“我……”你想说点什么，酒气却堵着喉咙，说不出软话。

他突然笑了一声，很轻，像片羽毛掉在地上。

“熬了八个小时。”他声音发颤，指尖攥着衬衫，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早上五点就去市场挑的鸡，怕太油，撇了六次浮沫，怕你嫌腥，加了晒干的陈皮……”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不是大哭，是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他手背上。

“我知道我最近没用了，拖个地都喘，做饭也慢……”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住了，“我就想，至少给你熬碗汤，你喝了，就不会觉得我只会添麻烦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被他哭得心乱，酒意却让脾气上来了，“我本来就不爱喝鸡汤，你非要熬，熬了又逼我喝，这不是感动自己是什么？”你提高了声音，“我根本不需要！”

最后那句“不需要”像块石头，狠狠砸在他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下一秒，他突然捂住小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唔……”他疼得弯下腰，额头顶在冰冷的门框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那股熟悉的坠痛突然变成了尖锐的绞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着。

“小可爱？”你愣住了，酒意醒了大半。

他想站直，腿却软得像棉花，身子一歪就往旁边倒。你下意识冲过去扶住他，才发现他浑身都在抖，手心冰凉，脸色白得像纸。

“肚子疼……”他咬着牙，声音细若蚊蚋，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你刚才……你刚才说我没用……”

他不是气你倒了汤，是气你说他做的一切都是“感动自己”，是气你说“不需要”。他熬汤的时候，忍着反胃站在灶台前，炖到中途差点晕过去，扶着橱柜缓了好久，心里想的全是“她会喜欢喝”。可到头来，成了“不需要”。

你扶着他发软的身体，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鸡汤香，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他站在晨光里说“我在家等你”，想起保温桶里被炖得脱骨的鸡块——那是他怕你嚼不动，特意炖到能用勺子压碎的程度。

他还在发抖，小腹的绞痛让他连呼吸都发颤，却还攥着你的衣角，像只被抛弃的小猫，“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

你磕磕绊绊地和他道歉。

马桶里的汤渍已经被冲干净了，可那股被浪费的心意，像根刺，扎在他疼得蜷缩的身体里，也扎在你突然清醒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