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猫10

第十章

等你吹完头发出来，地上干干净净的，他正坐在沙发上剥橘子，见你出来，立刻递过来一瓣，“甜的。”

橘子汁沾在他指尖，他却没像以前那样立刻去洗手。

你接过橘子时，碰到他的指尖，还是凉的，手心却依旧汗津津的。

“今天是不是累着了？”你终于觉得有点不对，“脸色不太好。”

“没有呀。”他往你身边凑了凑，脑袋轻轻靠在你肩上，声音软下来，“就是有点困了。”

他把脸埋在你颈窝，你没看见他闭着眼时，睫毛颤得厉害——刚才晾衣服时没站稳，撞在晾衣杆上，后腰现在还隐隐作痛，可他不敢说。

以前他总爱说“我来我来”，你忙的时候，他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你第二天要穿的衬衫都会熨好。可这阵子他总觉得累，拖完地就喘得像跑了很远的路，切水果时手腕会发软，有时候坐在沙发上，突然就一阵恶心，得使劲咽口水偷偷攥着衣角才能压下去。

他怕你觉得他没用了。以前你总夸他“我们小可爱最能干啦”，要是让你知道，他现在连擦个桌子都费劲，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了？

自从那次他告诉你怀孕了你表示抗拒过后，他就很担心你会因为他孕后不中用而厌弃他和未出生的宝宝。

你摸着他的头发，觉得他今天格外黏人，笑着说，“那我们早点睡。”

他“嗯”了一声，起身时扶了扶腰，动作很轻，你刚好拿起手机看消息，没瞧见。

关灯后他缩在你怀里，背对着你，小心翼翼地把你的手圈在他腰上。

小腹的坠痛又上来了，他咬着唇没出声，只往你怀里更紧地靠了靠。

“明天地不用拖了，其实很干净。”你迷迷糊糊地说，“你在家多歇着，怀孕辛苦。”

他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哑，“好。”

可他心里已经想好了，明天你上班后，他还是要把地拖了。至少这点事，他还能做到的。不能让你觉得，他变成没用的累赘呀。

你是被煎蛋的香气勾醒的。

床头的闹钟还没响，窗外的天刚泛出浅蓝。你坐起来时，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他大概醒了有一阵子。

推开卧室门，客厅的窗帘拉着大半，只留一道缝漏进晨光，刚好落在他身上。

他正站在餐桌旁摆餐具，背对着你，家居服的后颈处洇出一小片浅湿的印子。

听见动静，“醒啦？”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煎了溏心蛋，你上次说想吃的。”

你走过去看，餐桌擦得能映出吊灯的影子，盘子里的煎蛋边缘焦脆，蛋黄颤巍巍的，旁边摆着切好的草莓，连果蒂都剔得干干净净。

以前他做这些时总带着点雀跃，会转着圈给你展示“看我厉害吧”，今天却站在原地没动，指尖在桌沿蹭了蹭，像是在偷偷缓劲。

“怎么起这么早？”你伸手想摸他的脸，他却偏头躲开，转身往厨房走，“想让你起来就有得吃嘛。”

你没瞧见他转身时，脚步顿了一下，手飞快地按在小腹上——刚才弯腰摆盘子时，那股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上来，他在厨房水池边漱了好几次口，才压下去那股要吐的冲动。

你去洗漱时，听见客厅传来吸尘器的嗡鸣。

以前他用吸尘器总爱推着到处跑，像玩游戏似的，今天的声音却很轻，断断续续的，像是没怎么用力。

等你擦着脸出来，吸尘器已经被收进了储物间，他正蹲在沙发旁，拿一块湿抹布擦一点顽固的污渍。

“别蹲地上，凉。”你走过去想拉他，他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擦干净啦。”他举起棉签给你看，指尖泛白，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他抬手抹了把，在你询问之前笑着说，“吸尘器有点沉，热的”。

你没多想，只觉得他回来之后有些怪怪的。

餐桌旁的垃圾桶被清空了，阳台的衣服晾得整整齐齐，连你昨天随手扔在玄关的外套，都被叠好放在了沙发上。

你拿起外套时，指尖碰到内侧的布料，带着点微潮的暖意——大概是他怕皱，特意用温水擦过领口，又熨了熨。

“今天家里好干净。”你喝着粥，随口夸他，“我们小可爱还是这么能干。”

他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低下头喝粥，耳尖红了。其实刚才熨衣服时，他举着熨斗的胳膊酸得厉害，熨到一半差点脱手，只能把熨斗放在桌上，攥着拳头等那阵麻劲过去。可你这句“能干”，让他突然觉得，刚才忍着恶心擦桌子、拖着发软的腿拖地，都不算什么了。

你吃完早餐要出门时，他追过来递你的托特包。包带被擦得发亮，里面的文件按顺序理好了，连你昨天说找不到的便签本，都被他夹在了文件夹里。“路上小心。”他站在门口看你，眼睛亮得很，只是嘴唇有点没血色，大概是没怎么吃早餐。

“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太累。”你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你没看见他往后退了半步，扶着门框才站稳。

胃里的翻腾感又上来了，他捂着嘴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干呕了好一阵，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眼泪被呛了出来。

缓过来时，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嘴唇干裂。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直到脸颊泛起红，才算是遮掩住那股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