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38）——谈心

晨雾还没漫过龙虎山的石阶，我和姌姌已经结束了晨练。

玄霜裂岳棍斜倚在石阶旁，棍身上凝着的白霜还没散尽，清璃手里的丹凤焚霄鞭也收了势，鞭梢残留的火星落在青石板上，转瞬就灭了。

玄凛（冰墩儿）从储物袋里跳出来，蹭了蹭我的手背，焰昭（火蛋）则绕着清璃的脚踝转圈圈，两个小家伙似乎也察觉到今天不同——袖口的布兜里，阿娘临走前塞的生辰符露了个角，今天是10月25日，我和姌姌的七岁生辰。

慕容清璃：阿姐，今天要不要把玄霜鉴拿出来擦一擦？

姌姌掌心晃了晃取出了赤霄魄，声音比往常软了些。

自从三个月前踏上龙虎山，我们连家传宝剑都很少出鞘，更别说在人前展露法器，可生辰这天，总想像从前在家那样，把贴身的物件都打理得妥帖些。

我刚点头，就看见荣山道长从山道上跑下来，青色道袍被风吹得晃荡，老远就挥着手喊道。

荣山师兄：清璇！清璃！师父让你们现在去他院里，说是有事儿要谈！

他跑到近前，目光扫过我们手里的法器，又挠了挠头。

荣山师兄：今天你们怎么把家伙什都拿出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把玄霜鉴收进体内，把玄霜裂岳棍变成银镯扣在腕上，拉着清璃的手起身。

慕容清璇：没什么，晨练刚结束。我们这就过去。

荣山还想多问，却被我们沉默的眼神堵了回去，只能跟着我们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

荣山师兄：那你们快去，师父今天好像特意煮了新茶，我还从没见他这么早等过人呢！

走到老天师的院落时，晨光刚好穿透云层，落在院中的老梅枝上。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煮茶的咕嘟声。

我轻轻推开门，就看见老天师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个茶盏，目光落在桌上的两个青瓷小碟上——碟子里摆着两块桂花糕，是山下镇子上最有名的点心，我们刚来的时候，荣山道长提过一嘴。

老天师：进来吧，丫头。

老天师抬眸看我们，眼神里没有往日的锐利，反倒多了些温和。

老天师：别站在门口，外面风大。

我和清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自从来到龙虎山，除了阿娘，家里人和师尊，还没人这么叫过我们。

我们走到石桌旁坐下，玄凛（冰墩儿）和焰昭（火蛋）也跟着跳上石阶，乖乖趴在我们脚边，不像往常那样闹腾。

老天师给我们面前的杯子倒上茶，氤氲的热气里飘着桂花的香气。

老天师：今天是你们的生辰，对吧？

这句话让我手里的茶杯顿了顿。我们从没跟任何人提过生辰，就连荣山道长问起我们的年纪，我们也只是含糊带过。

清璃的指尖攥紧了裙摆，我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见老天师继续说。

老天师：玄真子那老东西跟我通信时提过一嘴，说他那两个小徒弟是十月底的生辰，算算日子，就是今天了。

慕容清璃：您知道师尊？

清璇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

我们只在刚到龙虎山时，跟老天师提过奉姥爷之命而来，从未说起过昆仑尊者玄真子。

老天师笑了笑，指尖敲了敲石桌。

老天师：我和玄真子认识快百年了，他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

老天师：知道你们俩惹了东海的麻烦，怕长房那边找事，才连夜把你们送到我这儿来。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我和姌姌瞬间挺直了脊背。

东海之事是我们心底最深的秘密，除了师尊、阿娘和姥爷，再没人知晓。

我们本是奉师尊之命，去活捉南海鲛人王那对作恶多端的儿女，可那天在瀛洲岛的礁石上，眼看那姐弟二人就要被那兄妹俩摧残致死，我们终究没忍住，违背师令处决了他们。

这事要是被长房抓住把柄，慕容家怕是要再起风波，所以我们只能连夜离开家，躲到龙虎山来。

老天师：丫头，别这么紧张。

老天师看着我们紧绷的模样，叹了口气

老天师：玄真子在信里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了，你们没做错。

老天师：玄界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为了守规矩眼睁睁看着人没了，那才是真的错了。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我们面前

老天师：尝尝吧，山下刚送来的，还热乎着。

老天师：七岁的小丫头，本该是在爹娘跟前撒娇的年纪，哪能天天跟个小大人似的，把自己绷得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