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集:令牌纹牵亡母绣,苔痕里藏旧年丝
思过崖的风总带着股石头的凉,裹着苔藓的腥气,从牢房小窗钻进来时,会把星叶草芽的清香揉得碎碎的——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绿糖豆,落在苏晚的粗布裤脚边。她蹲在地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最亮的那株芽尖,触感软得像刚出生的猫崽爪子,指尖立刻沾了点淡金的光,顺着纹路往腕间的残卷爬去,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手。
“俺说这草是个宝贝吧!”白泽从沈砚肩膀上滚下来,变成个巴掌大的绒球,沾了点苔藓的绿,滚到苏晚手边蹭了蹭,“你看它跟你腕子上的金纹多亲,比沈砚那瓶苦兮兮的解毒丹还管用!”
沈砚正捏着那枚玄阴宗的蚀骨令,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听到白泽的话,指尖轻轻蹭过令牌边缘的缺口——那里沾了点苏晚刚才不小心蹭上的星草汁液,竟慢慢褪去了点黑雾,露出底下浅褐色的木纹。他心里一动,把令牌递到苏晚面前,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晚晚,你看这花纹……像不像你之前说的,你娘绣品上的残纹?”
苏晚的指尖刚碰到令牌,腕间的金纹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烫到似的跳了跳。她盯着令牌上扭曲的花纹——那纹路不是纯黑的,凑近了看,能发现里面藏着极细的银线,绕成类似嘉禾的形状,只是被黑雾缠得变了形,像被揉皱的绿绸子。这形状……她猛地想起亡母留在苏府的那方绣帕,当年被王氏撕毁时,她捡过一小块碎片,上面就是这样的银线嘉禾,只是绣帕上的禾穗是向上扬的,令牌上的却向下垂,像被霜打蔫了。
“是……是有点像。”苏晚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裤脚——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原主小时候怕打雷,就会攥着裤脚躲在陈阿奶怀里,“可我娘是普通绣娘,怎么会懂玄阴宗的花纹?”
沈砚没立刻说话,只是把令牌翻了个面,背面有个极浅的刻痕,像被指甲划的,是个“苏”字。他摸了摸那刻痕,指腹能感觉到木头的纹路,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他之前帮苏晚整理清欢堂时,捡到的半片绣帕碎片,当时觉得料子特别,就收了起来。“你看这个。”
布包打开时,飘出点淡淡的皂角香——是陈阿奶常用的洗衣皂味。苏晚看到那半片绣帕,眼睛突然热了:碎片上的银线嘉禾,和令牌上的纹路刚好能对上,只是绣帕上的“苏”字是用红线绣的,在右下角,而令牌上的“苏”字是刻的,在背面。
“这怎么会……”苏晚的指尖抖得厉害,不小心碰到了绣帕碎片,那碎片突然和令牌贴在了一起,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地上的星叶草芽瞬间亮了起来,绿光照在绣帕和令牌上,竟在石壁上投出了半幅地图的影子——上面画着个类似“司农鼎”的形状,旁边标着“青鸾后山,寒潭底”。
白泽吓得赶紧滚到苏晚怀里,尾巴尖炸起几根绒毛:“俺的娘哎!这破布和破令牌还会变戏法?”
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玄阴宗那种带着黑雾的沉,是软底布鞋蹭过石头的轻——苏晚心里一紧,以为是看守来了,却听见陈阿奶的声音,带着点喘,还有点哭腔:“囡囡?俺家晚晚在里头不?”
沈砚赶紧把绣帕和令牌收进袖口,白泽也飞快地变作毛球,藏进苏晚的怀里。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陈阿奶的脑袋探进来,头发上沾了点草屑,手里攥着个蓝布包,看到苏晚没事,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囡囡你没事就好!俺从苏府偷偷跑出来的,王氏那毒妇说你通敌,要把你娘留下的东西都烧了,俺趁乱抢了这个……”
蓝布包递进来时,带着点泥土的腥气,还有点灵草的清苦。苏晚打开一看,里面是个旧木盒,盒盖上刻着小小的嘉禾纹,是她娘当年的嫁妆盒。盒子里没别的,只有一小包晒干的灵草种子,还有半块玉佩——玉佩上的纹路,和令牌上的“苏”字刻痕一模一样。
“阿奶,这玉佩……”苏晚的指尖刚碰到玉佩,腕间的金纹又亮了,和玉佩、星叶草芽一起,把牢房照得像个小灯笼。
陈阿奶抹了把眼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青州方言的软糯:“这是你娘嫁给苏老爷时带的,她说这是苏家祖传的,能护着咱晚晚。俺看王氏要烧你娘的东西,就赶紧把这盒子揣怀里,一路躲着护院跑过来的——对了,俺刚才在崖下看到几个穿黑衣服的,手里拿着跟这玉佩一样的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司农鼎’‘残卷’啥的……”
“司农鼎?”沈砚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我师父说过,青鸾后山寒潭底,藏着上古司农鼎的残片,能解天下奇毒,只是一直没人找到入口。难道……”
他的话没说完,牢房外突然传来黑雾的“滋滋”声,还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喊:“把蚀骨令和苏晚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踏平思过崖!”
苏晚赶紧把木盒塞进怀里,白泽从她怀里探出头,尾巴尖冒着点狐火的红:“俺就知道这些黑东西没走!沈砚,你快带苏晚走,俺用狐火珠挡着!”
沈砚把苏晚往身后护,手按在腰间的剑上,指节因为毒发隐隐泛黑——他刚才为了帮苏晚挡蒙面人,已经硬抗了一击蚀骨毒,此刻胸口的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却还是咬着牙说:“我不走。你把狐火珠给我,我来挡,你带着晚晚从后窗翻出去,后山有我师弟在接应。”
“俺不!”白泽突然变大了点,像个小绒枕头,挡在苏晚前面,“俺答应过要护着苏晚的,你要是毒发倒下了,谁给苏晚炼解毒丹?”
苏晚看着他们俩,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盒——里面的种子好像在发热,和腕间的金纹呼应着。她突然想起刚才石壁上的地图影子,想起司农鼎能解奇毒,心里有了个主意,只是有点怕:“沈砚,阿奶说后山寒潭有司农鼎残片,或许能解你的毒。我们不如……不如往寒潭跑?星叶草能驱邪,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入口。”
沈砚愣了愣,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他昨天刚炼好的解毒丹,本来想给苏晚应急的。他看着苏晚眼里的光,又看了看白泽炸着毛的样子,胸口的疼好像轻了点,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旦遇到危险,就先跟白泽走,别管我。”
陈阿奶赶紧从怀里摸出个小钥匙,是她刚才偷偷从看守身上偷来的,塞给苏晚:“囡囡,这是后窗的钥匙,俺在崖下等你们,要是俺没回来……你们就拿着这木盒,去找青鸾宗的刘长老,他是你娘的旧识。”
苏晚接过钥匙,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之前总觉得陈阿奶只是个普通的老管家,却没想到她为了自己,敢闯思过崖,还藏着这么多秘密。她攥紧钥匙,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盒,里面的种子好像在轻轻跳,像在给她打气。
黑雾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牢房门板被撞的“咚咚”声。沈砚推了苏晚一把,声音里带着点急:“快!从后窗走!我来拖住他们!”
白泽拉着苏晚的手,往窗边跑,回头喊:“沈砚你别硬撑!俺们在寒潭边等你!”
苏晚爬到窗台上时,回头看了一眼——沈砚正挥着剑,剑光里带着星叶草的绿光,黑雾碰到剑光就“滋滋”冒白烟,他的白衣已经沾了点黑,却还是站得笔直,像株在石缝里长着的嘉禾。她咬了咬唇,攥紧怀里的木盒,跟着白泽跳了下去——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星叶草的清香,还有木盒里种子的暖意,她知道,这一路肯定不好走,但只要能找到司农鼎,只要沈砚能平安,她就不怕。
只是她没注意到,木盒底部的缝隙里,掉出了一根极细的蓝丝线,落在了牢房的苔藓上——那是她娘绣帕上常用的丝线,也是刚才陈阿奶头发上沾着的那根,此刻正慢慢被黑雾缠上,却没被腐蚀,反而泛出了点淡金的光。
下集预告:寒潭寻鼎遇毒障,旧丝引光破迷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