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集 母女隙

陈阿奶家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几缕九月的日光。苏晚蹲在院角的矮凳上,指尖抚过一方褪色的绣帕——这是方才从亡母留下的樟木匣底翻出的,帕角用金线绣着半朵未开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能数清花瓣脉络。

“阿晚!”院外传来陈阿奶的唤声,带着几分急切,“王氏带着人往这边来了,你快些收……”

话音未落,那竹帘“哗啦”一声被人从外掀开。王氏扶着丫鬟春桃的胳膊跨进来,鬓边的珍珠簪子歪了半支,眼尾还挂着泪痕,却偏要做出泼辣模样,指甲盖儿掐着帕子边缘:“好个苏三姑娘!昨儿个在族老面前装得可怜,今儿倒有闲心翻起旧物来了?”

苏晚抬头,见她袖口还沾着方才行刑时蹭的药渍——族规里杖责二十,虽未伤筋动骨,到底要肿上几天。她垂眸将绣帕收进怀里,声音平静:“阿奶在灶房熬药,王夫人若来寻她,我这就去通传。”

“通传?”王氏嗤笑一声,鞋跟碾过院角的狗尾草,“我是来瞧瞧,你这被沉过塘的野丫头,怎么还敢在苏府的地界儿耍威风!”她伸手就去抓苏晚怀里的帕子,“你娘留下的破东西,留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变出个爹来认你?”

“王氏!”陈阿奶拄着拐杖从灶房出来,银白的头发被风掀得蓬乱,“苏府的家法是让你来撒泼的?”

王氏被噎得顿了顿,转而将矛头指向陈阿奶:“老东西,你护着她倒护得紧!昨儿个若不是你多嘴作证,我家明婳能被冤枉?”她甩开春桃的手,径直扑向苏晚,“我今日便撕了你娘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晚本能地将绣帕护在胸前,可王氏到底有备而来,另一只手早攥住了帕子另一角。两人拉扯间,只听“刺啦”一声——那并蒂莲的金线断作两截,绣帕裂成两半。

“你疯了!”苏晚急得眼眶发红。这帕子是原主生母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最要紧的东西”,她本打算等洗清冤屈后,拿到祠堂供奉。

王氏却像得了趣似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半幅帕子笑起来:“疯?我倒要看看,这破帕子里藏着什么宝贝!”她指尖摩挲着断裂的金线,忽然“咦”了一声——那金线断口处泛着细弱的金光,竟像活物般顺着她的指缝钻了进去。

“阿娘!”苏晚惊觉不对,伸手去抢,却被王氏躲开。王氏的手越攥越紧,金线竟顺着她的血管往手臂攀爬,她疼得“嘶”了一声,甩手将帕子摔在地上。

那半幅绣帕落在青石板上,断裂的金线竟自行游走,慢慢拼出个模糊的轮廓——是座云雾缭绕的山,山脚下长着株半人高的稻穗,穗尖垂着露珠,竟与苏晚腕间金纹如出一辙。

“这是……”苏晚瞳孔微缩。她腕间的金纹突然发烫,像被火烤着似的,顺着皮肤往胳膊窜。她慌忙去按,却见那金纹竟从她腕间“游”出,钻进了绣帕的图案里。

“妖女!”王氏被这异象吓破了胆,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院角的竹筛。筛子里的野菊滚了一地,她盯着绣帕上的金光,声音发颤,“你娘……你娘定是勾结了妖邪!不然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阿晚!”陈阿奶扑过来要护住她,却被王氏一把推开。王氏顺手抄起墙角的扫帚,朝苏晚砸来:“我打死你个丧门星!克死了亲娘,又来克我!”

扫帚带着风声落下时,一道白影突然从房梁上跃下。那是个巴掌大的小白兽,浑身雪白,额间有撮金毛,正是苏晚这几日常常见到的“白泽”。它扑到扫帚上,用爪子一推,扫帚“啪”地掉在地上。

“白泽?”苏晚愣住。这小兽自昨日起便总在她身边打转,方才还在房梁上啃稻穗,此刻倒护起主来。

白泽仰起头,冲王氏“嗷”地叫了一声,声音脆生生的,倒像小孩儿撒娇。可它额间的金毛却泛起微光,与绣帕上的金纹遥相呼应。王氏被这动静吓得更狠,连滚爬爬往院外跑,春桃扶着她,两人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渐远。

“阿晚,你没事吧?”陈阿奶扶着苏晚站起来,看着地上的绣帕,眉头皱成一团,“这东西……莫不是你娘留的祸根?”

苏晚捡起绣帕,指尖触到那片金纹,只觉一阵暖流涌遍全身。她想起昨夜腕间金纹发烫时,脑海里闪过的片段——漫山遍野的嘉禾,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抱着小婴儿,轻声说:“阿晚,这是司农神的血脉,要好好护着……”

“阿奶,这不是祸根。”苏晚将绣帕小心收进怀里,“这是我娘给我的信。”

陈阿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你娘走得早,我这老婆子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你往后行事,可得留个心眼儿。”

苏晚点头,目光落在院角的嘉禾田上。风过处,稻穗沙沙作响,叶尖的露珠落下来,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忽然想起第6集里,王氏的帕子沾了“秽物”,嘉禾却因金纹护持未枯;此刻金纹与残图共鸣,莫不是意味着……

“白泽,过来。”她蹲下身,朝那小兽招招手。白泽歪着脑袋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手心。苏晚摸了摸它的耳朵,轻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泽“嗷”地应了一声,跳上她的膝头,额头抵着她的手腕。苏晚只觉腕间金纹又是一阵发烫,绣帕上的金纹与金纹重叠,仿佛在说什么。她虽听不懂兽语,却莫名觉得安心——或许,这残图、这金纹、这只白泽,都是她寻回身世的钥匙。

远处传来族老派人来传话的声音,说王氏被禁足于偏院,管家权暂由大房代管。苏晚望着院外的青石板路,阳光穿过狗尾草的穗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她将绣帕贴在胸口,那里还留着金纹的温度。

“阿奶,”她轻声道,“我想去祠堂看看。”

陈阿奶一怔:“去祠堂做什么?你如今……”

“我想祭拜一下我娘。”苏晚笑了笑,“也祭拜一下……司农神。”

风又起,嘉禾田里的稻穗轻轻摇晃,像是在应和她的脚步。

下集预告:残图藏秘,白泽显形,司农血脉初现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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