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集 诬良计
晨露还凝在嘉禾叶尖时，苏晚正蹲在垄边给野豌豆松根。指尖刚触到湿软的泥土，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陈阿奶的拐杖声，也不是原主苏清欢的软底鞋踏在石板上的轻响，倒像是好几双绣鞋碾着碎石子，走得急，却又刻意放轻了脚步。
“阿晚，当心些。”陈阿奶端着陶盆从屋里出来，盆里盛着昨夜攒下的灶灰，“昨儿王氏打发人来探过，说今日要‘请’你回苏府对账，我总觉得不安生。”
苏晚直起身，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土。她望着院门外那道虚掩的木门，门缝里似乎有衣角闪过，是苏府丫鬟常穿的青布裙。“对账是假，想找茬才是真。”她接过陶盆，往野豌豆根部撒了把灶灰，“阿奶，您把那瓮腐叶搬到柴房去，嘉禾的事，暂时别让外人看见。”
陈阿奶刚转身，院门外就传来了丫鬟尖细的嗓音：“三姑娘，夫人请您回府呢。”说话间，木门被推开，进来四个穿青布裙的丫鬟，为首的是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手里还拎着个黑漆木盒。
“我身子还没好利索，回府怕是不便。”苏晚往后退了半步，挡在嘉禾田前，目光扫过张嬷嬷身后的丫鬟——那两个丫鬟眼神躲闪，总往院角的荒地瞟，显然是来探底的。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打开木盒：“夫人知道姑娘受了委屈，特意让老奴送些补品来。您看，这是上好的人参，还有当归，都是补气血的。”她话锋一转，眼神沉了下来，“只是府里账目乱得很，姑娘是老爷的亲女儿，总不能看着管家们胡来，对吧？”
这话堵得苏晚没话说。原主虽是庶女，却也是苏府三姑娘，按规矩，府中账目确实有她过目的份。可她心里清楚，王氏这是拿“规矩”当幌子，就等着她回府后设套。
“既如此，我便跟嬷嬷走一趟。”苏晚转头对陈阿奶使了个眼色，“阿奶，您在家照看嘉禾，我傍晚就回来。”
陈阿奶攥着陶盆的手紧了紧，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路上小心，有事就往王婶家跑，她男人在府外当差，能帮衬着。”
苏晚跟着张嬷嬷出了院门，才发现巷口停着辆青布马车，车帘垂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张嬷嬷扶她上车时，指尖刻意在她腕间划了一下——那里藏着金纹，幸好她穿了件宽袖口的布衫，遮住了印记。
马车走得颠簸，苏晚坐在车座上，指尖摸着腕间的金纹。昨夜金纹又发烫了，比前几次更甚，像是在提醒她有危险。她想起《山海经》残卷里的话：“邪祟近，金纹灼”，难不成这马车里，藏着什么猫腻？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张嬷嬷掀开帘子，笑着说：“姑娘，到府了。夫人在正厅等着呢。”
苏晚下车，抬头望着苏府的朱红大门，心里一阵发紧。原主就是从这道门被拖出去，扔进冰湖的，如今她再踏进来，不知又要面对什么。
正厅里，王氏端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庶妹苏明婳。苏明婳穿了件水绿色的罗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见了苏晚，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几日天天想你，夜里都睡不着觉。”
她的手冰凉，苏晚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她攥得更紧。“妹妹有心了。”苏晚不动声色地挣开，“不知母亲叫我回府，是要对什么账？”
王氏放下茶盏，眼神扫过苏晚：“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府里少了些银钱，管家说是你出嫁前支走的，我想着你性子软，别是被人骗了，所以叫你回来问问。”
这话一出，苏晚就明白了。王氏这是要栽赃她偷拿府里的银钱！原主出嫁前确实支过一笔银子，是给陈阿奶养老用的，当时还有老爷的手谕，可王氏现在提都不提，显然是想赖账。
“母亲说笑了。”苏晚站得笔直，“我支银子时，有父亲的手谕，管家那里应该有记录，母亲若是不信，可叫管家来对质。”
王氏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手谕？我怎么没见过？管家说你是偷偷支走的，还说你……”她故意顿了顿，眼神往门外瞟了一眼，“还说你跟府外的男人有往来，那银子，怕是给了外人吧？”
这话像颗炸雷，苏晚心里一沉。王氏果然是要重提“私通外男”的事！她刚想反驳，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几个家丁押着个穿粗布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泥，看不清模样。王氏指着他，对苏晚说：“你认得他吧？管家说，你就是跟他私通，还把府里的银子给了他！”
苏晚心里一紧，仔细打量着那男人。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可王氏却一口咬定他们有私情，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母亲，我不认识他。”苏晚强压着怒火，“您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免得坏了苏府的名声。”
王氏冷笑一声，对家丁说：“把他的头抬起来，让三姑娘好好看看。”
家丁伸手捏住那男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苏晚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那男人的脖子上，戴着个银锁，跟原主小时候戴的一模一样！
“姐姐，你还说不认识他？”苏明婳突然哭了起来，“我前几日还看见你跟他在巷口说话，他手里还拿着你的银锁，说是你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苏晚气得浑身发抖。这银锁是原主小时候弄丢的，怎么会在这个男人手里？显然是王氏和苏明婳故意找来的，就是为了栽赃她！
“我没有！”苏晚大声反驳，“这银锁我早就丢了，怎么会在他手里？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王氏拍了拍桌子，厉声说：“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来人啊，把这个男人拉下去，好好审问，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家丁刚要动手，那男人突然开口了：“夫人饶命！我跟三姑娘确实没什么私情，是张嬷嬷给了我银子，让我来冒充三姑娘的相好，还把这银锁给了我，让我说这是三姑娘送我的！”
这话一出，满厅的人都惊呆了。王氏脸色煞白，指着张嬷嬷：“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
张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夫人，我没有！是这男人胡说八道，您可不能信他啊！”
苏晚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冷笑。王氏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男人会临阵倒戈。她刚想乘胜追击，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苏府的族老们来了。
为首的族老拄着拐杖，脸色严肃：“王氏，听说你在府里审问三姑娘，还抓了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王氏一见族老们来了，忙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族老，您可来了！我是听说三姑娘跟府外男人有私情，还偷拿了府里的银子，所以才审问她，没想到这男人却反咬一口，说是我指使的，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族老们看向苏晚，眼神里带着怀疑。苏晚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她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想起了院角的嘉禾，想起了金纹的提醒，心里有了主意。
“族老，我没有私通外男，也没有偷拿府里的银子。”苏晚深吸一口气，“若是族老不信，可随我去陈阿奶家看看，那里有我种下的嘉禾，嘉禾只长于清净地，若有邪念近前即枯，它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族老们对视一眼，为首的族老点了点头：“好，我们就随你去看看。若是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自然会还你公道；若是你敢撒谎，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苏晚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她知道，这一次，她必须赢，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陈阿奶，为了那两株刚刚发芽的嘉禾。
下集预告：稻作证，族老验禾辨真伪，苏晚巧破诬陷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