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结案?如此草率

“娘,我想向您讨教一番如何追姑娘?”陈权冥老实巴交道。

“就你还愁追姑娘?”

见源素看起来似乎并不相信,他又埋着脸补充道:“我是真心的……”

源素终于打正眼瞧他:“说吧,喜欢上了个怎样的姑娘?”

陈权冥忙道:“她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善良可爱,她活泼烂漫……”

“打住。”源素抬手将他打断,“她于你是哪般态度?”

陈权冥讪笑道:“她貌似只将我当作朋友……”

以前是当作朋友,现在应该只有陈权冥单方面认为是朋友。

打从第一面开始,含桃从不会将自己居处于“奴”位,就算是和源宁笙相处也不见多拘束。

“也就是说你甚至都不曾表明过你的心意?而且她极有可能都察觉不到你的心思。”源素直往陈权冥痛处上扎,“陈少爷,你这要怎么追?强取豪夺吗?”

“你不向她明确心意,那我也只能祝你们的‘友情’天长地久。”

这嘴的毒性向来是比毒庄里的任一都要强的。

“我明白。”陈权冥神态蔫蔫,“娘,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若我向她明了心意,之后她再也不理会我,甚至会讨厌我,那又该如何是好啊?”

源素恨铁不成钢:“你傻不傻?人要是一开始就应了你,那你还用得着追吗?”

“而且你现在不说,你难道要等到人家终有心上人,到那时你再去说?”

“娘……”陈权冥欲辩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

“再说了,你也是要学会适应一些人的离开,不可能要别人围着你转一辈子。”源素缓下声来,轻声安慰道。

“你好好与娘说说,究竟是为何?”

陈权冥忍下心酸,强打哈哈道:“没事了娘,谢谢您哈。”

“我先走了。”陈权冥说着从石凳上站起,动作之迅速,不及源素反应,闷着头只往外跑,也不管源素如何唤他。

待视野里再没了那身影,源素才收回视线,心里只剩无奈,慢悠悠地将棋子收好,嘴边还在呢喃:“这傻孩子……”

——

陈权冥再回忆起昨日的事,才觉昨日的母亲是少有的温柔。

他已经思量了足足两日,换做以前,他哪里会犹豫不决。

然而其实在以前,含桃已经拒绝他了。

不含任何的情绪。

而现在的她,是含桃新的开始。

陈权冥好歹是陈家的少爷,对忆梦丸这幻药还是清楚的。

既是通过失忆来造就的美梦,其实也就两种情况。

全忘了的,那中毒者便是想要重塑一切,安于梦境。

没忘全的,那被遗忘的部分,就是中毒者所厌恶、甚至害怕的过往。

很显然,含桃是第一种。

而陈权冥早在知道她吃了忆梦丸那一刻便也有所感应,含桃会想成为的人,其实不难猜。

他与含桃,曾经好歹也算是朋友。

——[大富大贵?别开玩笑了,倒不如只做一个普通人,简单地欢喜哀忧,就已经足够了。”]

那笑颜,几乎就要透过记忆的薄纱将他灼伤。

而现在,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延续这场虚假梦境。

他第二忧心的,便是他自己与白桃的以后。

万一他哪天脑子抽筋就告白了,白桃会不会就此躲得远远的。

毕竟现在是白桃,不是含桃。

“少爷,老爷唤您过去。”突然就出现在身后的人可给陈权冥吓得不轻。

“乔灿屿!你走路怎的无声无息的!”陈权冥险些惊呼出声。

“少爷,冤枉,是您自己干站在这想入非非。”乔灿屿忙辩驳,“哎呀,您先别再纠结这个了,快去书房,老爷看起来是有要事相商。”

陈权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略过他时还加快了脚步。

他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么有失风度的方式而被吓到的?

乔灿屿定是因为上次被表兄打怕了,自己偷偷练了些功夫还未告知于他。

定是如此。

——

“老实点!”傅回漾压着那商人的后脖颈,半推半就地绑进了牢狱的刑架上。

那商人来时一路都在挣扎叫嚷,在看到廷尉的大牌匾后,才没了先前的乖张焰气,现下更是耷拉着脑袋不作声。

“傅统领,程大人来了。”身边的人话音刚落,程九便从门槛处迈了进来。

他神态蔫蔫,似乎是受了什么大刺激,看起来疲惫极了。

他强打精神,定睛一看,上下打量起那商人的样貌。

长得不似中原人,灰蓝瞳孔,黑皮肤,头发似蛆虫一般拧在一起,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像中原会有的花样,各种勾边的丝织技艺冗杂混合。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癞蛤蟆。

程九忙停止了眼看就要永无止境的内心戏,正了正神色,试图端起架子,开始了他当上御史大夫以来的第一次审讯。

“你最好从实招来。”程九淡笑着,他也是第一次当大官,缺乏相当一部分的经验,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好比现下,该如何审讯一个外邦人。

他只能依着话本里对晋越的描述,努力将自己扮得威严些,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谁知见了他这样,那商人肩头微耸,反而笑出了声:“小娃娃,就你这气势还是他们的头儿?”

他贱笑着:“就这点……”

话音未落,一抹寒光刺入眼底,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视线下移,那剑刃上还倒映着他滑至下巴的汗滴。

程九似笑非笑,手上的剑逼得更近,就要碰上那滚动的喉结。

“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将剑在商人的脖子上下比划着。“我还想听你继续说说什么叫有气势呢。”

“傅统领,麻烦你将刑具都取来。”程九森着脸,语调却透着轻快,“哪样最磨人,就挑哪个。”

傅回漾有些跑神,他怎么感觉这话越听就越能咂摸出熟悉的意味。

程九下了施令后,他才回过神,忙应着就要出去。

那商人急了,慌了阵脚,满面惧容。

“我说!我都说,您别……”

程九见得逞,只笑着收回了剑,抛回了站在身侧的士兵手上。

刚才短暂思考后随手就拔了人家的佩剑,光顾着装气势,程九全然就忘记了其实他压根不会用剑。

刚才那一下更是他第一次碰。

但显然并无人发觉不对之处,连傅回漾都没有说什么,甚至对他的态度还恭敬了。

师傅果然比不得话本里淮将军的威严。

程九在心中暗自感慨。

御史大夫不让他来做真是埋没奇才。

血腥味若有若无,将他们尽数裹挟,这还真是一个极差的审讯之地。

——

“陛下,此事臣自然会好好考量,您先看这封廷尉递来点奏呈。”殷镇双手呈上了奏折。

李仁狐疑地瞥了一眼,接下了奏呈,“方才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就先退下吧。”

“是。”殷镇边说着边后退,刚转身便与刚从门槛处跨进来的婉秋月打了个照面。

“婉贵妃。”殷镇行了一礼。

“有劳督长了。”婉秋月回以浅笑,端庄得体又不失贵雅。

殷镇神情不自然了一瞬,又迅速敛起,慌忙告退。

李仁看着那奏呈上的墨字,嘴角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笑,很快又被压下,掩饰成怒容。

“陛下,您在为何事发愁?”婉秋月的声音越发地近了。

“你前些日子引荐的布坊,叫什么名字。”李仁声音淡淡。

“锦绣苑。”婉秋月察觉到不对,停了脚步,没再靠近。“您问这个做什么?”

“朕还要问你要做什么呢。”李仁冷笑,将奏呈一把拍在了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你可教出来了个好儿子!”

“陛下因何如此动怒……”婉秋显露不解。

“跪下!”李仁怒气冲冲地斥道。

婉秋月花容失色,慌忙跪在了地上。

“朕念及你与朕多年情谊,待你可不薄。”李仁的手紧攥成拳,“你与李哲竟有如此不轨之心!”

婉秋月忙抬起低垂的头,神色急切:“陛下,哲儿若是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您莫要气极就……”

“近来你恩宠加身,当真是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李仁猛拍桌,婉秋越瞬间就静了。

“李哲涉林家一案,通敌国奸细,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晓?”李仁虽是在发问,但语气却是明晃晃地笃定。

“臣妾当真不知啊。”婉秋月的泪夺眶而出,盈盈似水,“陛下,您是听了谁的浑说……竟如此大动干戈地讨伐我们母子二人……”

“您这样受这气,我心底也不会好过啊。”婉秋月的泪沿面颊划落,又忙撇开脸,抬起素手轻轻拭去泪珠。

如花似玉,憔楚怜怜。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李仁见她这般,不耐地缓下语气。

“这般说,那便是臣妾胡闹了。”婉秋月抿着红唇,眼眶发红。

“陛下,臣妾这些日子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您怎么能只因他人一番言语就将臣妾至于绝地?”婉秋月继续道,“哲儿是臣妾含辛茹苦养大的,礼识言教皆由臣妾所出,若他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情,您就拿臣妾发落了事吧。”

“现在说这些可都无济于事。”李仁连声叹息,揉着眉心,那是他烦躁时惯有的动作,“你先回去叫他去领罚,余下的事,朕自有定夺。”

婉秋月扫了一眼那桌上到奏呈,一抹烦躁在眼底一闪而过,李仁这般敷衍了事,可她也知道若再说下去,恐怕就不是只折损李哲这么简单了,只好应着诺,行了一礼后,强站起了身,半掩着面走了。

李仁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眼里盛满怒气。

女人都敢在他面前言辞要挟,儿子又还剩几个是忠心的?

[五皇子与外邦人结盟,意图依婉妃之盛宠夺名,嫁祸端于锦绣苑,林大人及其夫人、独女一死,皆由五皇子与外邦人所作,贩催情衣布,男子染者疲乏渐亡,于女子无害焉。]

[所涉药毒遗情散,已尽数缴封。]

[只此,结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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