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钓鱼
萧云琼猛地坐起身，被褥从肩头滑落，他盯着空荡荡的右边，还有枕头上残留的淡淡皂角香——那是牧乘风惯用的味道，心头刚泛起的暖意瞬间被掏空。
窗外天光已亮得透彻，檐角的冰棱折射着阳光，晃得人眼晕。
辰时了？他竟睡了这么久？
“萧师兄，你醒了吗？”苏鱼鱼的声音裹着雀跃，从门外钻进来，还带着点跑得上气不接的急促，“今天镇上赶集办年货，三师兄说带我们去！你要一起吗？”
萧云琼手忙脚乱地套外衣，差点穿反了，扬声问：“三师兄呢？你看到他了吗？”
“三师兄和合道宗那个席钰在东边的暖河钓鱼呢！”苏鱼鱼的声音更亮了，带着股看好戏的兴奋，“说是钓几条鲜鱼中午加餐，等钓够了就去赶集。”
“席钰”两个字像根小刺，扎得萧云琼心里一紧。他三下五除二系好腰带，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袍往身上一披，连鞋都没穿稳就往外冲，差点撞翻门口的水盆。
苏鱼鱼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嘿嘿一笑：“有好戏看了。”
暖河岸边水汽氤氲，河水冒着丝丝热气，半点没结冰。
牧乘风坐在马扎上，笑得眉眼弯弯。席钰坐在他身边，正往鱼钩上挂鱼饵，黄发在阳光下金灿灿的，侧脸被河水映得格外柔和。
“小风哥你看，这条红尾鲤肯定肥。”席钰刚把鱼钩甩进水里，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萧云琼踩着石子冲过来，脚下滑了下，差点栽进水里。
牧乘风回头看他：“醒啦？怎么跑这么急？”
萧云琼没应声，眼睛盯着牧乘风旁边的空位，刚要走过去，就见席钰忽然“哎呀”一声，手里的鱼饵盒没拿稳，撒了些在地上。
他顺势往牧乘风身边靠了靠，刚好挡住了萧云琼的路，还抬头冲萧云琼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萧云琼气结，刚要开口，就见席钰钓的鱼线猛地往下一沉，“上钩了。”
他手忙脚乱地收线，鱼在水里扑腾得厉害，溅了他一身水花。
牧乘风笑着帮他稳住鱼竿，两人凑在一起忙活，倒把萧云琼晾在了一边。
萧云琼越看越气，抬脚往河边走，想找个地方坐下，谁知脚下一块石子被踢飞，“噗通”一声砸进水里，正好落在席钰的鱼竿附近。
鱼群被惊散，席钰手里的鱼竿顿时没了动静。
“萧云琼！”席钰转头看他，眉头皱着，语气冷了几分，“你干什么？”
“我走路碍着你了？”萧云琼梗着脖子，“这河是你家开的？”
“非也，”席钰放下鱼竿，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君子不夺人所好，萧道友这般唐突，怕是有失剑修风度吧？”
“少跟我拽文！”萧云琼瞪他，“我看你就是故意占着三师兄身边的位置！”
“哦？”席钰挑眉，语气带了点戏谑，“难道萧道友以为，凭着横冲直撞就能得偿所愿？未免太过天真。”他往前走了半步，气势却压了过去，“何况，我与小风哥情谊匪浅，岂是旁人能插足的？”
“你胡说！”萧云琼气得脸都红了，“三师兄跟我才亲！”
“亲疏远近，非口舌之争所能定也。”席钰负手而立，黄色长发在风里轻轻晃，“似萧道友这般，动辄动怒，举止失仪，怕是只会惹小风哥烦心吧？”
萧云琼被他一串文绉绉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就是个黄毛小子，耍嘴皮子厉害！”
“彼此彼此。”席钰微微一笑。
牧乘风从始至终没插话，手里转着鱼竿，看着两人一吵一闹，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牧乘风嗑起了瓜子，看萧云琼和席钰互相瞪得像两只斗架的公鸡，忽然拍了拍手：“别吵了，不如比赛钓鱼？谁钓得多，等会儿买年货就听谁的，如何？”
萧云琼眼睛一亮，立刻接话：“比就比！谁怕谁！”他抄起一根备用鱼竿，往离牧乘风最近的位置一坐，大有势在必得的架势。
席钰也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重新挂上鱼饵：“奉陪到底。”
于是暖河边换了景象。
萧云琼屏息凝神，鱼竿握得死紧，鱼线一有动静就猛地拽起，结果好几次都空钩而归，急得额角冒汗。
席钰却不慌不忙，鱼漂动了才缓缓收线，没多久就钓上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还特意举到萧云琼眼前晃了晃。
“你！”萧云琼气的手都抖了，偏偏下一秒自己的鱼线也动了，他猛地一提，竟是条两指宽的小鱼，刚要得意，鱼却“啪嗒”一声掉回水里。
牧乘风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瓜子壳吐了一地，见萧云琼气鼓鼓地瞪过来，才憋住笑，递了颗瓜子过去：“别急，慢慢来。”
最后比赛以席钰三条、萧云琼一条的结果结束。萧云琼把鱼竿往地上一戳，扭过头不理人，席钰却心情颇好地把鱼放进竹篓，冲牧乘风笑：“小风哥，看来等会儿该听我的了。”
牧乘风刚要说话，就见远处慕烛阁和萧无冕并肩走来。
慕烛阁依旧一身素衣，手里把玩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萧无冕则摇着折扇，不知在跟他说什么，引得慕烛阁嘴角微扬。
“走了，去赶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镇上走。慕烛阁和萧无冕走在前头，一个清冷一个散漫，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中间是牧乘风，左边萧云琼还在为钓鱼输了的事闷闷不乐，时不时瞪席钰一眼；右边席钰则拎着装鱼的竹篓，时不时凑到牧乘风耳边说句什么，惹得他笑出声。
苏鱼鱼扒着包毅的胳膊，踮脚往前看，声音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你看萧师兄那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包毅点点头，偷偷指了指席钰：“那个叫席钰也够厉害的，明里暗里都占着上风。”
两人嘀嘀咕咕，看着前面三人一左一右围着牧乘风的样子，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集市上张灯结彩，红绸子挂满了街道，叫卖声此起彼伏。
萧云琼眼尖，看到个卖糖画的摊子，刚想说什么，席钰已经往那边走：“小风哥，你不是爱吃那个吗？我给你买。”
萧云琼：“……”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上去——就算输了钓鱼，也不能让席钰独占风头！
